番外六、驚夢(1 / 2)

沈崢自離州府回來後有小半年沒出過門, 就連呂含兒子的滿月宴都沒去成。

呂含抱著孩子在他麵前晃蕩的時候,他才能勉強爬起來看一眼孩子長什麼樣子, 隻是坐不了幾分鍾就又躺下去了, 嚇得呂含生怕他訛上自己。

他人心有餘悸,嘴卻不老實,看沈崢的樣子和前些日子他坐月子的娘子差不多, 忍不住對比了一下:“該說不說, 你這和懷孩子區別不大。”

下一秒,沈崢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捂住嘴懨懨欲嘔。

呂含大驚失色, 抱著孩子站起身:“你來真的?”

待他發覺自己身上已經一片狼藉的時候, 他才意識到是自己的寶貝兒子給人熏吐了, 趕忙帶著孩子匆忙離開。

他當爹當得正新鮮, 實在不想被迫成為冤大頭。

冤大頭另有其人, 陸三現身說法,真實無比地演繹了被沈崢訛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沈崢這輩子沒黏過什麼人,從離州回來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 在撒嬌纏人的造詣上突飛猛進。最具體的表現, 就是不允許陸婉吟離開他的視線。

開始的時候陸婉吟還很配合, 本著隻要他好好活著她幹什麼都行的念頭將府中的一切事宜都挪到了臥房處理, 無視所有人的目光整日同他呆在臥室裏。

反正陳伯說了, 正經夫婦都是在臥房裏聊天的。

直到沈崢開始變本加厲, 連睡著的時候都不允許她離開

臥房的時候, 她終於覺出不對勁了。

不許她踏出臥房門半步和被軟禁在長春宮的感覺不能說是大差不差,隻能說是一模一樣。

這場重傷解鎖的不止是沈崢內心軟弱的一麵,還解鎖了他內心變態的掌控欲, 且全都用在陸婉吟身上了。

隻要她離開臥房一步, 沈崢立刻心疼肺疼腰疼腿疼;隻要她敢邁出臥房兩步,沈崢就會把剛剛喝的藥通通嘔出來,再紅著眼眶告訴她他不是故意的。

陸婉吟向來吃軟不吃硬,這輩子就栽在這種似水柔情裏沒浮起來過,色令智昏的下場就是她哄人哄得身心俱疲。她心疼他多年不易,但是再心疼也架不住他這麼折騰下去,耐心消耗盡了的結果就是她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

待到沈崢再一次用他可憐兮兮的眼神回絕她遞到嘴邊的藥告訴她他難受喝不下的時候,陸婉吟終於能用波瀾不驚的語調回絕他:“撒嬌幼稚,侯爺如今幾歲了?”

她早就想過,沈崢這樣日日被苦藥湯子泡著,就是個好人也要被敗了胃口,然而他傷的重,不吃藥又實在不行。新傷舊患一大堆,要是連她都養不起來,以後就麻煩了。

還沒等她想出解決辦法,沈崢就已經找出了新法子磨人。他睡著的時候不再執著於牽陸婉吟的手,改成了抓著陸婉吟的袖子。

改動的區別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好處是陸婉吟可以騰出右手寫字畫畫敲算盤,

壞處是陸婉吟的活動範圍徹底從整個屋子變成了隻能繞床半周畫圓,想去解決內急都要這位大爺批準。

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幾天下來,陸婉吟終於找到了和袖子差不多的東西,手帕。

反正都是她貼身的物件,隻要沈崢握著就能有安全感,她也能該幹什麼幹什麼,算是個難得的好主意。

沈崢也認同,他自己也覺出這回鬼門關上轉了一圈之後變得反常起來了。他少年時渾渾噩噩,鮮少覺得自己委屈,再難的時候咬咬牙也就過去了,從來沒想過能跟什麼人撒嬌訴苦。但是這一回,他忽然就不想忍耐了,潛意識都告訴他以後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那還有什麼忍耐的必要呢?

但這種感覺,別說陸婉吟別扭,他自己都覺得不適應,可他又實在控製不了自己。折騰了一段時間之後,沈崢終於給自己找到了合理的借口:一定是那老和尚的藥有問題。

起死回生的不止是人,還有那顆心。

這麼想想,也挺好。

不過他終歸是要和陸婉吟過一輩子的,總不能日日這樣下去。再者說了,旁人家都是丈夫哄妻子,哪有他這樣日日要陸婉吟陪著守著一刻也不能分開的?說出去他還要不要活了。

可人一旦嚐了甜頭,想再戒斷就難了。沈崢開始的時候適應的艱難無比,握著帕子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就算是睡著了也是接連做夢。

好在不是噩夢,夢境

大多都平常瑣碎,和醒著的時候區別不大。夢裏頭出現陸婉吟的身影,甚至還能算是美夢,他也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