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穆洲,24歲,是一名心理谘詢師。
研究生畢業後我選擇回到小時候生活的城市工作,為了一個人。
那是我小時候的夥伴,也是我一直放在心底的人。
我對他的印象隻停留在小時候,一個胖嘟嘟的開朗額度小男孩,因為我不愛說話,他就叫我小啞巴。
起初我很討厭這個外號,時間一久也就習慣了。
認識他是在母親去世之後。
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了婚,我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結果母親為了支撐起這個家,生病了也不在意,難受就吃藥,每天早出晚歸四處奔波,當她昏迷被送醫之後才知道她生了很嚴重的病。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腦癌,醫生叮囑完母親之後就離開了病房,原本就沉默寡言的母親此刻越發的沉默。
她呆呆的看著窗外,一排排聳立的高樓遮住了她灰色的眼。
看著她這個樣子,我緩緩的走上前去,爬上床抱住了她。
母親這才收回視線,將我抱在她懷裏一遍遍摸著我的頭。
我抬頭看著她,她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幹涸的嘴唇囁嚅著好一會兒,到底是一句話都沒說。
後來我才知道,那叫做哀傷。
姥爺來的時候我已經在母親懷裏睡著了,他輕輕將我抱起放到母親枕頭上,然後哽咽著和母親說話。
“小英啊,你別多想,現在醫療技術這麼好,肯定能治好的。”
母親安慰的拍了拍姥爺布滿皺紋的手:“別擔心我,心裏有數。”
她對什麼都是雲淡風輕,好像這病和尋常感冒一般。
“你就沒想著聯係聯係孩子他爸...”
沒等姥爺說完,母親平淡又堅定的打斷到:“爸,我不想欠別人的。”
姥爺什麼都不再說了,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多麼溫柔又倔強的人。
媽媽叫穆英,和穆桂英就差了一個字。
那天,姥爺走後媽媽沒有開燈,隻是將我抱在懷裏,靜靜的躺在床上。
生病也沒有阻止媽媽工作,隻是在親戚和姥爺的勸說下沒有以前那麼拚了。
她吃的藥越來越多,原先擺放她化妝品得到桌子上,全都被藥瓶替代。
有幾次我在睡夢中,能聽到隱隱的啜泣。
我想肯定不是媽媽,她那麼堅強,就像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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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去世的那天,天上下起了雨。
我不知道媽媽為什麼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家裏堆滿了親戚,認識的不認識的。
他們聲音那麼的嘈雜,然而媽媽就像是聽不到一樣安安靜靜的睡著,平時緊鎖的眉此時舒展著。
他們要將媽媽抬出去,我擠開了人群衝過去將媽媽抱在了懷裏。
她比以前更瘦了,我一個小小的孩子都能輕而易舉的抱住她。
周圍有人別過臉小聲抽泣,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哭,明明媽媽比往常的更加的平靜安詳。
姥爺上前蹲下身和我說讓我放開媽媽,說媽媽希望我以後好好聽姥爺的話。
我看著媽媽,親了她的臉頰,然後放開了手。
過了不多會兒,房間的人呢漸漸少了,原本擁擠的房間,現在隻剩下昏暗。
姥爺拉著我的手出了門。他們為媽媽舉辦了葬禮,媽媽的照片在一簇簇花中間擺放,她還是那麼溫婉,嘴角帶笑,隻是照片的顏色不好看,不是她喜歡的。
媽媽生病的時候總會盯我和她的合照出神。那照片色彩斑斕,很是好看。
外麵的雨還在嘩啦啦的下著,看著照片我流下了眼淚。
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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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搬去和姥爺一起生活,房子老舊卻很溫馨。
姥姥很久之前就去世了,我隻記得她是一個總佝僂著腰的老太太。
剛來的幾天姥爺怕我不適應,一直帶著我在小區裏轉,將我介紹給別人:“這我外孫,叫穆洲。”
“誒,老穆頭,這孩子咋和你女兒一個姓啊,孩子他爸呢?”小區兒一個婆婆問道。
姥爺帶著我轉身就走,我能感覺到姥爺手在顫抖,身後小聲討論的聲音嘰嘰咕咕:“行了你可別問了,老穆頭他閨女前幾天才過世,好像和他老伴得的一個病。”
“真的假的啊?”
“騙你幹啥啊。”
聲音越來越小,直至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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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段時間,我又去上學了,隻是班上的同學們都用著我看不懂的眼神看我。
我沒在意,隻是安安靜靜,一如往常的坐在教室裏上課學習。
一切就是從第二天開始變的。
我桌子上會莫名出現鉛筆屑,凳子上會出現粉筆灰,書桌內都是被團成團的我的作業本。
放學後一群人還會堵著我說我是沒媽的孩子。
那是我第一次動手打人,可是我真的太弱了,加上他們人多,最後吃虧的是我。
當我一身傷的回到家的時候,姥爺急忙問我,我將事情都說了出來後姥爺憤怒的顫抖著。
第二天他帶我去找老師,和老師說了情況,老師嚴厲批評了那幾個人並叫了他們的家長。
隻是,我看著那幾個人的眼裏充斥著不明的情緒。
為了讓姥爺能不那麼累,我放學都是自己回家,所性家離得不是很遠,隻是今天身後一直有人在跟著我。
當我馬上走進小區的時候,書包被大力拉住,然後早上那幾個人跳出來將我打倒在地上。
“讓你告狀,你個沒媽的孤兒”,他們的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我的身上,比起身上的疼,被人揭傷疤才疼得讓人體無完膚。
忍忍吧,忍忍就過去了。我生不起反抗的心思,他們有四個人。
“喂,你們幾個幹嘛欺負人。”
聽到這個聲音我茫然的抬起頭,他逆著夕陽站在離我不遠處,大聲斥責著施暴者。
“關你屁事啊,小心連你一塊揍。”他們叫囂著。
“今天就關我屁事了怎麼著。”說罷他挽起袖子將書包朝著施暴者扔了過去,和他們扭打成一團。
最後還是路過買菜的大媽把他們分開。分開的時候那幾個人還在說著髒話,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這麼壞。
“你也是這小區的吧,和我一起回家。”他抻了抻因為打架而皺起的衣服,背上書包拉著我就往小區走。
我木訥的跟著,他和我同歲,卻好像個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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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到了家門口,我們才發現家住對門。
“我叫許堯,許諾的,堯舜禹的堯。”他自我介紹著。
“我叫穆洲。”我有些害羞。
他默默的念了幾遍我的名字,然後露出一口小白牙:“我記住了,以後你就和我一起上下學吧。”
看著他的笑臉,我露出了媽媽去世後的第一次微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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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後,姥爺知道了今晚我放學的事情,他歎著氣,本就佝僂的背影此刻越發的低了。
“咚咚咚”,我忙跑過去開門,是許堯,還有他的父母。
姥爺起身將人迎了進來,真誠的感謝著他們。
許堯的爸爸是個很魁梧的男人,國字臉,高鼻梁,棗紅色的皮膚,如果再有一把大胡子,就和外公講的關公很像了。
許堯的媽媽是個很溫婉的女人,身材較為矮小,嘴角不論何時總是掛著淡淡的微笑,她的目光都透露著溫柔。
他們和姥爺聊著家長裏短,讓許堯和我去他們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