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回(1 / 2)

上官老夫人給他取名——上官錦苼。

她說:“錦笙錦笙,錦衣玉食笙歌樂福。”

韓辰毓報以微笑答謝。

從那一刻起他有了新的身份,新的歸宿,他將以上官錦苼的身份活著。

可他無法忘記的往事,在幼小的他內心早生鬱結。

對於能成為上官錦苼,遇到上官家的幸運,這是他得以重生也是隱忍。

表麵上接受了以上官錦苼的身份活下去,實則除非他死,不然他終是韓辰毓。

他這一生除了報恩上官家,亦心中仇恨蘇家。

仇恨在這個年幼孩童心中早已生根發芽。他的今後已沒有完整的人生可言。

即使他才是一個才七歲的孩童,也放不下仇恨接受新的生活。

有人會說七歲懂什麼?

是!七歲不懂什麼!七歲他隻記事,可他一天天長大啊,牢記的那件事,隨著思想一天天成熟,在某一天他突然明白兒時發生的那件事是多麼可恨可悲。

上天總是麻繩專挑細處斷,禍不單行還福無雙至,把不幸和悲淒都書寫在上官錦苼的命簿裏,讓他嚐盡人間禍痛比別人加倍。

上天都是有好生之德的,上官錦苼時常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前世做了什麼天打雷劈的事。

回望這一生,這輩子是來還怨債的,好像這麼一想又說得過去。

上官府有一座禛池,足有七畝之大,在京都除了皇宮乾池能與之媲美。

兩池都各有韻味,每年夏日荷開季節,宮中皇室也一波又一波來賞荷,特別熱鬧。

時下冬季,荷葉已枯萎,前幾日已經把敗葉清理幹淨,顯得池子幹淨了,卻已不是往日盛景。

上官錦苼躺在小舟上,用手劃舟,剛解凍的池水凍得刺骨,他全然不顧。

小舟劃到池子中心,他停下來,將冷得通紅的手伸入袖子裏,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溫暖的日光沐浴在身上。

過了許久,上來之後的他,像是又一次獲得短暫重生,臉上的抑鬱感瞬間殆盡,取而代之是釋然的平靜。

他問管家,“幾位何時回來”。

“那幾位”指的是老夫人、二爺和小公子。

今日幾位都去參加京中一年一度盛大的詩酒會。

幾位都知道大公子向來不愛人多的地方,所以即便京都重要盛會,從來沒要求大公子一同前往。

“說是還要參加長公主的生辰晚宴,如果您不去的話,今晚可能就您一個人吃晚了。”管家回答道。

“我沒什麼胃口,等餓了再叫廚房準備吧!我回房歇會兒,有什麼事再說吧。”

上官錦苼疲憊,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是做夢,隨即慵懶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雖然睡著了,可卻像是被夢魘纏繞,反複出現極度焦慮不安的夢境。臉上情緒複雜,時而焦慮,時而恐懼,時而憤怒,時而厭惡……

導致他沒一會兒就醒來。

醒後意識清楚,不停地回憶、複述著做夢的內容,與往事種種掛鉤,難以再次入睡。

與其說那是夢,不如說是兒時那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

他看了一眼外麵午時刺眼的陽光,再也睡不著了,隨即起床穿著整齊,簡單挽起烏黑順滑的秀發,挑了支流雲簪髻發。

簡約的裝扮也掩蓋不住他自身散發出的高貴冷豔氣質。

上官錦苼乘馬車到城郊外一處依山傍水的小別院。

明媚的冬日,滿園梅花喜興盛開,繁花似錦為冷白的冬日添上一抹色彩。

他餘光都不瞥一眼這冬日盛色。

穿過九轉回廊,爾後便呆坐在亭子裏的地台上。一手撐臉,一手放在琴上隨意撥弦。

迷離失神的他,仿佛像是靈魂出竅去神遊九州隻留下一軀體的俊俏仙官。

一位高貴俊逸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子來到,卻停在回廊的一頭看著他。

他身後的侍從問道,“奴前去通報一聲?”

男子舉手製止,輕聲說道,“不必,隨他吧,回府。”

“殿下為何不與上官公子閑聊,兩位都是躲避盛會討清淨的人。”侍從不解問道。

這位年僅十九歲的帝王第七子,同樣總是喜靜之人,所以修建了這處小秘院。

平日裏總愛在池心亭裏清茶撫琴一整天。

不愛權勢不爭不搶,終日做個閑散皇子。

侍從不解今日殿下為何不過去。

七皇子轉身離開,旁人不解不奇。

他與上官錦苼能成為知己,自然是知彼。

他從他的神情就感知,此刻上官錦苼需要足夠的自我空間。

上官錦苼疲憊地起身,赤足輕踏來到欄杆邊。他目光忽然尋著一隻稀見的冬日飛蟲,它飛飛停停落在那些枯萎的荷葉上漂泊不定,就像他。

最後它飛走了,他失了神。

他的目光似乎沒了目標追尋,變得暗淡無光,整個人就呆滯地凝在那裏像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