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不斷的下墜。
身體掉進無底的深淵,周圍浮蕩著粘稠的血霧,無數猙獰的麵容爭先浮現,都想要在她身上,咬下一大塊的血肉。
熟悉的痛苦傳遍了四肢百骸,但因過於平常的緣故,以至於讓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早想到會有這一天。
為曾經做過的冤孽障付出代價。
可是...
她失了焦距的眼,望向遙遠的前方,在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一張被緊守在記憶深處,甚至不舍得多看一眼的麵容。
應該是錯覺吧。
在即將掉進地獄的前一刻,她闔上眼眸,口齒翕動間,喃喃說:
“要是能再見她一麵,就好了。”
“姑娘?”
“黑姐姐醒醒。”
“姐,她睡了一天了,大夫說再睡下去,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姑娘,我給你想了個名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最近店裏麵很缺人手,你得醒過來,留下店裏麵幫工,報我的救恩之恩。”
各種嘈雜的聲響,鬧得她不得安生。
其中又有一道平淡的語調,讓她覺得似曾相識,又在在一刻,感到了一陣打從心口最深處,傳來的雀躍和躁動。
快睜眼...
她要她醒過來!
猛地睜開眼,她朦朧的視線慢慢恢複,最先看到了陌生的床頂。
“你醒啦!”
耳畔傳來孩童奶聲奶氣的叫嚷,她眼底瞬間閃過一道警惕,下意識想要去抽刀,卻不小心牽連到了小腹的傷口,使得本就毫無血色的麵容,更多了幾分
蒼白。
“不可以亂動的。”
薑棄被嚇了一跳,跑到床前給她掖了掖被子,又倒騰著小短腿,去倒了一杯熱茶,塞進了她的掌心。
這仍沒忙完,他咧嘴一笑,小跑出門的同時,遙遙留下一句:
“等等,我去喊姐姐。”
“你..”
她咬緊下唇,嗓音幹啞的厲害,看了眼薑棄遞來的茶杯,她遲疑了下,捂著小腹慢慢挪下床,把依舊滿著的茶杯放回了桌子上。
推開緊閉的房門,一道暖陽驀然降臨。
她眯起眼,還未等看清楚前方,便聽得一道熱絡的笑音。
“霜降姑娘醒啦!”
“睡了兩三天了都,趕緊吃點東西吧。”
“幸好醒了,要不然大夫都沒法子,說你要睡死在夢裏,給小老板都急壞了,一直守著你沒睡個安穩覺。”
那人話多的很,吵吵嚷嚷的,讓她聽得頭昏腦脹。
但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些細節,她一咬下唇,看向院子裏刷碗的胖子,啞著嗓子一字一頓地問:
“小老板...在哪?霜降又是誰?”
“小老板在...這不來了嗎?”
胖子話說到一半,見薑皎走出廚房,便不再繼續多言,向她示意了下後,繼續刷起了一大盆深不見底的碗盤。
薑皎見她呆站在房門口,身上穿的是病時的衣裳,僅單薄的一層。
解了外裳披給她,又遞了碗熱粥過去,薑皎道:
“先吃點東西,現在用不著你做什麼,好好休息就是了。”
熱粥濃香撲鼻的氣
息,打在她的麵龐,竟使得失去的記憶漸漸回籠,她閉了閉眼,想起自己在昏迷前,不知抱著什麼樣的心思,跌跌撞撞地趕來了花街,卻又不想打擾薑皎,最後隻找了個沒人的小巷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