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是為了陸菡萏守住一顆真誠純潔的心。
可是她依然為這樣的師兄感到驕傲。
沒想到今日,他竟然……
方虹芝好是難過。
白清之似乎瞬間酒醒,他看了一眼柳相思,她的衣裳被撕得破碎,臉色嚇得慘白,一時之間尚是驚魂未定。
白清之大喝一聲:“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所有人這才快速退下。
白清之痛恨自己。
二十年前,就是因為自己強暴師姐,才導致她跳崖自殺,此後反而成全了她與師兄相隨天涯。
白清之心有不甘。
他恨自己。
亦恨蒼天。
……
卻說洛輕塵等人回到天璿門時,才聽明英說道阮啟方的葬禮早已經辦過了,骨灰被葬在三裏之外的山坡上。因為關芷柔說那裏開滿金色的野菊花,而阮啟方生前最愛有著頑強生命的野菊花,所以便要求將阮啟方葬在那裏。
洛輕塵問明英道:“為何這一整天都不見芷柔身影?”
明英難過道:“芷柔,她……”說著,喉頭哽咽,鼻子一酸,淚水濕潤了眼眶。
洛輕塵見情形不妙,忙追問道:“她怎麼了?”
明英歎息一聲,道:“啟方入土之後,芷柔終日不吃不喝,天天去啟方墳地看他。前天晚上,她突然來我的房裏,對我又是感激,又是磕頭,還說要我好好保重,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然後便離開了天璿門。我以為她是想不開,怕她做傻事,就一直跟著她,才發現她……”說著,淚水長流,難過不已。
景瑤也急道:“她怎麼了?”
明英哭道:“她竟然在啟方墳地不遠的尼姑庵裏出家了……”
洛輕塵與景瑤俱是一驚,心中也猛然一揪,似是難受已極。
洛輕塵傷心道:“芷柔……”說著,便與景瑤一道問了阮啟方所在之地和尼姑庵地址,便找了過去。
二人沿著山中小路行了半日,終於來到一片山坡上,人還未至,便已經嗅得香味陣陣傳出。山坡之上金黃色的菊花遍野皆是,開得正茂盛已極,恍若天上繁星盡數鋪灑在地上,隻覺空靈秀逸,清香四溢,醉人萬分。
忽然見到菊花叢中有一座新墳,墳前正有一尼姑呆然立在墳前,不言不語,隻顧默默淌淚。墳前擺放著一簇新鮮的菊花,顯然是剛采摘不久放於此地的。
“芷柔!”洛輕塵失聲喚道。
那尼姑愕然回首,正是已經削發為尼的關芷柔。
隻是,此時的她麵目清瘦,雙眼紅腫,淚痕滿麵,與之前的關芷柔簡直判若兩人。
洛輕塵見她這個樣子,一時心有不忍,鼻頭一酸,淚水奪眶而出,她飛奔過去,一把拉住關芷柔,道:“芷柔,你怎麼……”
關芷柔雙掌合十,微微一笑,淡淡道:“這世間再無關芷柔,隻有貧尼靜心。”
景瑤也流淚道:“芷柔,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關芷柔歎息一聲,道:“割棄紅塵,了卻前生。”
洛輕塵忽然想起昔日的某天夜裏,關芷柔曾說世間男女情愛之事令人煩悶苦痛,傷心傷身,若是她也遇到這樣的事,寧願青燈古佛,了卻殘生,也不願被感情之事牽絆。
而如今,那句戲言竟已成真,洛輕塵心中猶如刀絞般痛。
洛輕塵埋怨道:“你以為出家就能忘掉一切?”又道:“你是在逃避你自己,你是在恨你自己,你是在折磨你自己!”
洛輕塵當然明白關芷柔的心思,將阮啟方葬在尼姑庵附近,自己可終生陪著他,以贖她曾辜負阮啟方對其深情的罪孽。她恨自己故意不去察覺這份感情,不給阮啟方任何機會,直到他臨死前,才願意去聽他道出心中款款深情和絲絲愛意,可是那時為時已晚。
她恨自己。
她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關芷柔眼眶一紅,落淚道:“這樣做,我才會心安一點。”
洛輕塵歎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關芷柔輕輕一笑,道:“輕塵,不要這樣,人生無不散之筵席,若有緣,我們還會有機會西窗共讀,秉燭夜談,共訴塵事。”又對洛輕塵與景瑤深深鞠了一躬,道:“我也該走了,你們保重啊。”
臨走前,關芷柔在阮啟方墳前凝視良久,才慢慢離去。
看著關芷柔消瘦的背影,孤單的步伐,洛輕塵與景瑤一時難忍心中之痛,竟都淚流滿麵,難以自已,淚珠滴落在這金黃色的野菊花間,令花兒都不禁為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