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老楊咂了咂嘴,然後——
“小劉,小白,留下來看著知縣大人!”
“是!”
“你們……”
“知縣大人,老母就拜托你照顧了!”
“我家兩畝地有空看看!”
“知縣大人,回來請我們喝酒嗷!”
聽著一聲聲熟悉的呼喚蜂擁而出,不給他任何挽留的機會,仲煌想去阻攔,卻被兩捕快攔了下來。
“大人,嫂子挺擔心的,安慰安慰她吧。”
他被攔了下來。
……
如今,兩個時辰過去了。
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院內靜得嚇人。
仲煌坐在台階上,詩蕊已經累到睡著了。
他呆呆地看著院門外空無一人的漆黑大街,神情恍惚。
而這時,福德卻突然狂吠了起來。
——
“嘶!”
躲在樹後的我忽然吃痛地驚呼了一聲,剛放上刀鞘的手像是被電了一般收了回來。
“嘖,你小子的靈魂怎麼這麼強啊……”
耳邊忽然有了箜篌的聲音,我懸著的心總算踏實了一些:
“你去哪兒了咋一直沒動靜?”我小小聲地問道。
“刀鞘和刀身都是我寄宿的素體,但是我一般都在刀上,你突然說要走我肯定得花時間轉移過來啊。”
“得虧你來得早。”
“現在什麼情況?”
我望了望周圍,確認沒人後,說道:
“正在拜托蟲子們找青仔,要是宋大說的沒錯的話,仨外國打手,倆明華人;明華人裏一個領頭的,不像有戰鬥力,還有一個獨眼狼,拿刀,走路一瘸一拐的。”
“那就隻用注意那個獨眼狼就行了吧。”
“那幾個外國人也得看著點,雙拳難敵四手。”
“林子裏起霧了啊。”
我再一次環視四周,樹林裏升起了一陣迷霧,讓視野範圍下降了不少。
那個獨眼狼雖然聽宋大描述像個殘疾人,以他說的情報無誤為前提,這家夥反而是最該防範的人。
這種人在小說裏反而是武功高強的家夥,這是我上一世總結的經驗。
要不是箜篌也讚成,不然我都覺得自己在放屁。
“宋大呢?”
“諾,綁起來了。”
“哦……啊?”
箜篌似乎有些驚訝。
“事先聲明,我可是避戰派。”
為什麼這麼說,顯而易見。我方幾乎沒有任何戰力,而對方則有至少四名打手,雙方實力差距太大。
於是我和宋大決定,先進行交涉。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隻不過最後談崩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
我們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直接救下青仔,而是拖延時間,等待捕快們的支援。
全看我的話術了。
“就這?”
箜篌驚呼。我頂著宋大疑惑的眼神,最後補充了一句:
“我還有備用計劃……”
但還沒等我接著解釋……
“小子,聊啥呢?”
陌生的男聲從頭頂傳來,我不禁背脊一涼。
“餘靳,躲開!”
箜篌的提醒還在我腦後回蕩,下一秒,聲音的主人已經站在了我的麵前。
兩柄利刃分別抵住了我的脖頸和胸脯。胸口的刀尖已經劃破了衣服,鮮血浸染了一小片衣物。
傷口不深,隻是劃破了點皮。但我現在動彈不得,不僅僅是兩把彎刀限製了我的行動……
我看清了來者麵龐,獨眼,滿臉刀疤,頭發蓬亂不堪,身上破破爛爛的麻布衣裳上掛滿了長毛的皮革護具。
還有那眼神。
那種視人為蟲豸的眼神,充滿了血色的眼神,對生命蔑視的眼神。
而那樣的眼神,正散發著殺氣。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子,你身上的氣味,讓老子很不爽。”
身上的雞皮疙瘩隨著他的一字一句一片片長起,我的牙齒止不住地打架,渾身的肌肉使不上勁兒。
“先把你的手砍下來吧。”
男人麵不改色地說了一句,然後,輕描淡寫地開始擰動刀柄。
“啊啊啊啊——”
我感覺到鮮血從身體裏流出,右手像是麻痹了一樣沒有任何知覺。
我緊閉雙眼,不忍直視我從中間被一分為二的右手……
然而,想象中鑽心的疼痛並沒有傳入腦髓,取而代之的是身體不自主的一連串動作。
當我睜開眼時,我坐在離那棵樹不遠的位置,胸口一片衣服染上了血紅。
右手還在,而且,胸口的傷隻是皮外傷,隻有一些些疼。
男人一臉不可思議地站在另一邊。
“你小子……敢踢我……”
啥時候?
“噗——累死本大爺了!”
我沒注意男人逐漸扭曲的表情,轉而更在意箜篌的感歎:
“什……什麼情況……”
“小子,想辦法把自己弄暈,快!”
“哈?”
“小子,你命已經夠長了。”
我還沒從疑惑中走出,男人的利刃已至眼前。
“狼!”
寒芒劃過我的眼角,在太陽穴旁留下傷口。
我的胸口強烈地起伏著。一滴汗水流進傷口,我這才回過神來。
“嘖,娘炮,你要是再壞老子好事兒,我連你一起砍了。”
“別這麼心急,要是說了這娃的來曆,你會感謝我剛剛把你攔下來了。”
另一個穿著長袍的男人從迷霧中走出,一臉端莊嫻雅,臉幹淨得像個女人……或者說太監。
“說,你接下來的三句話決定你是死是活。”
彎刀再一次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冷的觸感凍住了我整個身子。
“首先,這小子是來找那個女孩兒的;其次,他似乎打算拿跑掉的那個宋大來和我們換;最後……”太監男故意頓了一下,用袖子遮住了臉,“嘿嘿”笑了一笑,“他是餘仲煌的兒子。”
男人話音落下,叢林裏隻剩樹葉交織的沙沙聲。
“哈……”
獨眼狼握刀的手在顫抖,或者說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滲人的狂笑發瘋似的充斥在整個樹林裏,他捂著臉,嘴角仿佛咧到了耳根。他搖晃著腦袋,笑聲中開始摻雜進哭腔,隨後又是歎息,再然後是更加放肆瘋狂的狂笑,如怒號一般。他邊笑邊用刀柄狠捶自己的左腿。但另一把刀始終沒從我脖子上落下。
“餘仲煌餘仲煌餘仲煌餘仲煌餘仲煌餘仲煌——可讓我好找啊,可讓我好找啊,十二年了,十二年!”
他散發的氣場越發失去人性,像一隻狂吠的鬣狗。
突然,他的臉像是僵住一般,死屍一樣地看向我:
“小子,留你一條命。”隨後,他又猖狂地笑了起來,“我要當著你最親愛的老爹的麵折磨你,把你的皮扒下來,把你眼窩子剜出來,把你舌頭砍下來,然後當著你老爹的麵把你的腸子從你的屁眼裏扯出來……我要讓他聽見你的慘叫,聽見你向他求救,讓他看著你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終於!”
那些喪盡天良的汙言穢語從他嘴裏一個一個蹦出來,他在說這些時候的樣子,簡直就是一隻撕咬獵物的瘋獸。
“不……不好意思……”
“嗯?小子,你在求饒嗎?”
“我說……”我小聲說著,聲音有些微顫。
他得意地順著刀把把臉湊近,似乎想好好欣賞我的哭嚎。
“恕不奉陪。”
“哈?”
“小鷹!談崩了!”
沒等獨眼狼揮刀砍下我的脖子,一隻獵鷹從天而降,利爪直取獨眼狼的另一隻眼珠。
“啊啊啊啊啊——”
獨眼狼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彎刀隨即收回,我立馬撿起刀鞘,狠狠砸向他的腹部,然後將刀鞘繞到他的腿窩後,用吃奶的力把他給撂倒。
然而他隻是趔趄了一下。果然我還是勁兒太小了嗎。隨即我立刻把刀鞘舉過頭頂,狠狠朝他的頭砸去:
“嗬!”
然而,這全力一擊卻被他的彎刀擋下。
“小子……老子殺了你!”
“小鷹!”
獵鷹立刻迂回,再次向獨眼狼撲來。但這一次,另一柄彎刀直直紮進了獵鷹的喉嚨。
他是怎麼看到的?我一邊想著一邊收刀後退。
這時我注意到他失去了眼皮的眼珠流著鮮血,直愣愣地盯著我。
真是有夠恐怖的。
我不打算戀戰,轉身就跑。
“宋大,跑了!”
一直在角落等著我命令伺機而動的宋大馬上解開了繩子,和我一起逃跑。
“不是說好了交涉嗎?”
“交涉錘子他都想把我屁眼撕開了我還拿啥交涉,跑啊!”
這家夥和仲煌有深仇大恨。我不禁咂了一下嘴,仲煌你可真是會給兒子添亂啊。
耳後傳來陣陣破風聲。
我不顧後麵是什麼,直接發動言靈控製周圍的生物:
“攔住他!”
隨後,地麵一塊接一塊的塌陷,高大的樹木一棵接一棵地倒塌,身後接連不斷地發出巨大的轟鳴。
“你小子,這麼有能耐?”
“有個屁,就能攔一會兒。”
我和宋大停下來喘氣,我不安地往身後幾十米遠的廢墟瞅了幾眼。
“怎麼樣?青兒找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