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易瑋瑜,是在高中同學聚會上。
快過年了,大家都回到了定州,各奔東西的同學,隻有這個時候,才有機會聚起來。
然而這麼多年,高一七班從來沒有完整地聚過,每年都會缺一大半人,易瑋瑜倒是積極,她最愛湊熱鬧,從來不缺席。
今年有些不同,七班的班主任生了場病,才做完手術不久,大家感念師恩,趁著過年回鄉,都去家裏看望他。
所以這回班長召集同學聚會時,露了麵的人無法再找借口推脫,三十個學生的班級,有二十來人出席,再加上部分人攜帶配偶與孩子,今年竟來了將近三十個人。
班長訂了個超大的包間,寬如湖泊的大圓桌上,玻璃轉盤緩緩轉動,菜肴豐富非常。
李應樂走進包間時,已過了開席的時間,所有人都各自入座,班長也發表了一番感言,等不及的小孩已經動筷了。
李應樂不驚動任何人地走進來,掃視了一圈屋內,便遠遠看見了易瑋瑜。
室內開著熱空調,南方的冬天濕且冷,室內比室外還難受,又沒有暖氣,倘若不開熱空調,簡直要命。
李應樂覺得燥熱,想要脫下外套,可腦子全然不聽使喚,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若不是大家都在起哄讓副班長發表講話,恐怕他這副失態模樣就讓旁邊的人看去了。
他愣了幾秒鍾才回過神來,不動聲色地坐到門邊一個空位上,目光越過喧囂的人潮,遙看圓桌那邊的易瑋瑜。
她穿著一件杏色羽絨服,領子敞開了一些,頭發高高紮起,露出白皙的脖頸,臉蛋光潔整齊,素麵朝天,連最基本的口紅也沒塗。
她似乎胖了些,或許不該這麼說,她隻是恢複了少女時期的體態,可愛,圓潤,富有生命張力,通身籠罩著一層模糊的彩色光芒。
此刻的她和大家一塊鼓掌,開口大笑,慫恿副班長趕快站起來講話,說不出的快樂。
可她完全沒注意到李應樂的到來。
副班長推脫不掉,隻好拿起酒杯,笑嗬嗬致意道:“同學們,以及同學們的家屬們……”
大家才稍微安靜,聽他說話。
有幾個小孩在到處亂跑,你追我趕,好一派歡樂景象。
副班長正說著,旁邊一同學忽然看到了李應樂,他幾乎嚇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輕輕“謔”了一聲,詢問道:“李應樂?”
李應樂禮貌地點了點頭,這人他還記得,是班裏的差生,總被發配到教室最後排。
他的記憶力向來很好,過目不忘。
差生伸出手來和他握手:“李應樂,十幾年沒見,差點認不出來了啊!”
李應樂敷衍:“你也是,看上去過得不錯。”
差生給他發香煙,他禮貌接過,放在碗筷一側,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
結婚了嗎,生孩子了嗎,做什麼工作,在哪裏工作,這些都是同學聚會的必問內容,否則彼此之間無話可說。
兩人正心不在焉地說著話,差生突然亢奮鼓掌歡呼起來,原來副班長的講話已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