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低,透著脆弱。
秦棋的心軟了,她平日裏,總是冒充逞強的大女人,真正的情緒,大概隻有在喝醉的時候,才會有一絲流露,他怎麼能狠得下心拒絕此刻的她?
他拉下她的手,收到他懷中,拉過被子,給兩人蓋上。
“睡吧,我不走。”他低聲說。
她的唇邊泛開一抹笑,往他懷抱的更深處鑽了鑽,酣然入夢。
她的呼吸,一暖一涼地拂過他胸口,他歎息著擁緊她。其實他平素雖然對人溫和,卻嚴守男女之防,可是對她,卻不由自主地一再縱容。他知道,自己的心裏,已經有她,但他也知道,蘇畫的身影,並未走出他的心,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怕重蹈覆轍,像當初傷了蘇畫一樣,傷了暮雪。
第二天早上,林暮雪醒過來,正待伸個懶腰,胳膊卻遇到了障礙物,她迅速睜開眼,這才發現床上還躺著另一個人,拍了拍腦袋,她回憶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呃,不好意思,本小姐又一次酒後失德了!
她趴到枕頭上,從上而下俯視那張俊顏,長得真是秀色可餐哪,她吸溜了一下口水。
她心懷鬼胎地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沒反應。
嘿,沒醒是吧,那就趕緊再吃一把豆腐!林暮雪當機立斷,撲過去在他唇上一吻,然後迅速做賊心虛地爬下床,溜進了浴室。
她看著鏡子裏那張羞紅的臉,啊呀呀,不得了了,她好像又回到了純情的少女時代!愛情果然有返老還童的功效!
剛才那種柔軟的觸感……嗯……林暮雪忍不住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留戀不已。
這樣的極品帥哥,難道她真要放過嗎?反正蘇畫又不能重婚,難不成留給別的女人白撿便宜?
她——不——要!
林暮雪激動地一拍洗臉台,這種暴殄天物的事情,她絕對不幹!
她對著鏡子緊握雙拳,眼睛邪惡地眯成一條縫:哼哼,她就不信了,憑她這麼多年當妖女的道行,搞不定一個秦帥!
可憐的秦棋,此時猶在夢中,不知道有人已經伸出魔掌,布下情網……
秦棋是在粥的香味中醒過來的,睜開眼睛的一刹那他有些怔忪,當他反應過來這是林暮雪的臥室之後,趕緊從床上翻下來,還在整理衣服,已經聽到一聲溫軟的“早安”。
他看著倚在門口似笑非笑的林暮雪,尷尬地回了句“早安”,就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
“去洗了臉過來吃早飯吧。”林暮雪倒沒有多為難他,又走回了廚房。
秦棋定了定神,走進了浴室,看到洗臉台上擺好的嶄新的毛巾牙刷,心裏有點怪怪的,現在這樣的情形,好像真是……已經和她發生過什麼一樣……
他還在磨蹭,外麵已經傳來了林暮雪的催促:“搞快點啊,一會兒還要上班呢。”
“啊,好。”秦棋隻得趕緊洗漱完出去。
熬得香糯可口的白米粥,拌得金黃油亮的榨菜絲,還有蒸得白白胖胖的饅頭,早餐的美好,讓林暮雪身上仿佛閃著賢妻良母的光輝。
林暮雪很淑女地小口喝完粥,然後放下碗,溫柔地看著秦棋,慢條斯理地開口:“秦帥,昨天你真的讓我特別感動。”
秦棋在這種稀有的溫柔裏感到十分不自在,連忙回答:“沒事沒事。”
林暮雪更加溫柔地笑了笑,眼若秋水:“我想了很久,其實我老是一個人,真的挺孤單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同意當我的……”
她停頓下來,唇邊那抹嬌羞的笑,讓秦棋的心狂跳不止。
“閨——蜜!”
然而,她朱唇中緩緩吐出的那個詞,像根大棒,把秦棋的心“啪嚓擦”捶成了一地碎片。
“你說……閨蜜?”他遲疑地反問。
林暮雪笑容明媚,大力點頭,抱著秦棋的胳膊搖晃:“沒錯沒錯啊,就是閨蜜,蘇畫現在又是結婚又是懷孕,沒空陪我玩了,我一個人好寂寞哦,你陪我啦,我就覺得你最好了。”
秦棋的頭頂,有一群烏鴉結伴飛過。。。。。。。
從那天起,秦棋同學就開始了他可歌可泣的“閨蜜”生涯。
他被迫履行作為閨蜜的一切義務,而那個女人則充分享受作為閨蜜的一切權利!
現在,買衣服,他得陪;買化妝品,他得陪;他的家和辦公室,她想躥去就躥去;他的飯局應酬,她想跟著就跟著。平時更是想靠就靠,想抱就抱。秦棋女朋友是個大美女的八卦消息,已經悄然傳遍五湖四海,原先想給他介紹對象的人,都自動偃旗息鼓,而那些暗中仰慕他的人,都垂淚靠邊站,就連鍥而不舍的曾菲菲,也在暗自傷感過無數回之後,不得不另尋佳偶。於是,秦棋周邊的可培養對象就這麼被林暮雪清理了個幹幹淨淨,她獨占高地。
秦棋對這一切,隻能保持緘默,他總不能對外界說,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他才是她的“女朋友”……
事實上,就算他對她的非分要求說“不”,她也能一句話堵死他:“要是蘇畫就不會拒絕我。”
“蘇畫”兩個字,現在儼然成為了他的行為準則,他一聽見就怕。
這天晚上,他正在外麵和朋友談事情,短信來了:
我大姨媽來了,可是家裏沒衛生巾了,你幫我買了帶回來。
不是吧,這個也要他買?!!!!秦棋的額上,唰唰唰冒出三條黑線。
假裝沒看見,對,隻能假裝沒看見,他流著冷汗,把手機放回口袋裏。
“怎麼了,兄弟?女朋友叫你回家吃飯?“對麵的小子對他擠眉弄眼。
秦棋無言。
可是五分鍾沒到,手機開始劇烈振動,他頭皮發麻,知道自己今晚逃不過這一劫了,隻好對大家幹笑兩聲,走到門外去接聽。
果然是林暮雪打來的:“喂,秦帥,剛才的短信你收到沒?“
“什麼短信?“秦棋裝傻。
“讓你幫我買衛生巾啊。“林暮雪相當直白。
秦棋咬牙,林暮雪,你真的是女人麼?
“我……這會兒有事。“他也痛恨自己,為什麼表達方式總是這麼婉約?
“反正你回來之前要幫我買,我就剩這一個了。“
“你不能自己下去買麼,超市就在大門口。“秦棋忍著臉紅,試圖說服她。
“哎呀,外麵下雨,我又腰疼,腿軟,不想動。“林暮雪的聲音軟軟嗲嗲地,讓人聽了一陣酥麻。
秦棋沒轍:“行行行,我回來再說。“
林暮雪得意地收了線,腳一晃一晃地哼小曲,嘿嘿,秦帥,看你能翻出我的五指山!
等秦棋回來的時候,盡管千般不甘萬般不願,他還是不得不走進了超市,去給那個妖女買衛生巾。
磨磨蹭蹭地走到那排架子前,而這樣的產品,居然也有熱情的導購小姐……
“先生,是給女朋友買吧,她平時喜歡用哪個牌子?“
秦棋囧。他哪知道林暮雪平時用什麼牌子?
導購小姐十分善解人意:“不知道也沒關係的,我可以幫您介紹一下,你看這邊有蘇菲潔婷ABC,都很不錯,這種超薄日用很輕便,那邊那種夜用的防滲漏效果很不錯……“
秦棋無語地聽著導購小姐給他普及女性用品知識,在心裏連連哀歎:林暮雪,算我上輩子欠了你的!
他急匆匆地掃了幾種不同包裝的衛生巾到籃子裏,打斷了導購小姐的誨人不倦:“謝謝你,我就買這些就好了。“
說完便逃也似地跑了,導購小姐對他的背影飄去一串串仰慕的紅心:多麼帥的男人啊,而且還這麼體貼,給女朋友買生理用品,要是您下次還來,我一定還會鞠躬盡瘁地為您服務!
秦棋提著那袋粉粉藍藍的東西,敲響林暮雪的家門,和往常一樣,門一開,那個人就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了他的身上。
這個沒良心的家夥還在抱怨:“怎麼這麼晚才買回來,都快江河泛濫了。“
秦棋隻能歎氣,這人說話從來都是這麼生猛!
他把袋子塞到她懷裏:“好了好了,你快去……嗯……處理自己的事。“
林暮雪竊笑,故意仰起臉,嘴唇有意無意地劃過他的臉:“謝謝你親愛的。“
秦棋耳根微紅,把她推開:“快去吧你。“
她現在對他“親愛的“,”寶貝“不離口,她說,她對蘇畫就是那樣叫的……
她進洗手間之前,又回眸一笑:“你不要走哦,要陪我。“
秦棋汗,他正打算趁她在裏麵的時候溜掉。
他隻好坐到沙發上等她,她一出來,就爬上了沙發,躺倒在他的腿上,悠閑地看電視。
秦棋已經無話可說了,事實上,他最近一直在懷疑,蘇畫和林暮雪,真的是這樣……“親密”地相處嗎?那她們……是不是在玩斷背?
“我要吃瓜子。“她扯扯他的衣袖。
秦棋伸手抓了一把遞給她。
“你給我剝。“她不接。
秦棋無可奈何,她指揮他,從來都是這麼理所當然。
他隻好一顆顆地給她剝,而她懶得連手都不想動,就隻張個嘴,他還必須喂。
到了後來,她沉迷於電視劇情,忘了吃,秦棋卻不敢偷懶,默默地繼續剝,不知不覺攢了一手心瓜子米。
廣告時間到了,她長歎一聲,才回到現實,看見他手裏飽滿的粒兒,眉開眼笑,抓起他的手,一股腦倒進嘴裏,看到他手裏還粘著兩顆,她伸出小巧的舌尖,往他手心裏一卷,他頓時胸口一窒,臉立刻開始發燙。
她感覺到他身體瞬間的僵硬,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握著他的手,一根根撫摸他的手指,純情地讚歎:“秦帥,你的手長得好漂亮哦,手指這麼長,好像鋼琴家的手。“
秦棋已經快要掩飾不住自己的心跳如雷,慌忙抽出自己的手:“電視劇開始了,你還不看?“
林暮雪暗笑,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轉過頭去繼續看電視,心裏卻在不停地盤算……
兩集電視劇放完,林暮雪終於坐了起來,秦棋鬆了口氣,正想告辭回家,她卻又靠進了他的懷裏,摟住他的脖子:“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秦棋大驚:“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我們不是都睡過兩次了?”林暮雪一臉無所謂。
“那是因為……”
林暮雪手一揮,打斷了他的辯解:“甭管是什麼原因,你跟我睡了都是事實,怎麼著,你想不認賬?”
秦棋想哭,事實是事實,可哪一次不是你暴力脅迫?我隻是迫於淫威而已。
林暮雪這個人從來都是軟硬兼施,威逼過後,又來色誘。
隻是眨了個眼,她就換了另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嘟著小嘴,臉移到和秦棋隻有半公分的距離,眼中似乎還有一滴要落未落的淚:“我每到這幾天,心情就會特別不好,覺得自己沒人疼沒人愛,晚上睡覺也睡不暖,半夜醒來總是想哭……”
美女梨花帶雨的麵容極具迷惑性,秦棋不由自主,心就軟成了一灘春水,歎息一聲,把她擁進了懷裏:“好吧。”
林暮雪在他懷中,賊笑著伸出兩根指頭,偷偷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哦耶!!!
當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秦棋看見她那一臉比向日葵還燦爛的笑容,大呼上當。可是已經來不及,林暮雪把他一路拖進臥室,惡狠狠地推倒在床上,自己撲上去壓住他手腳。
秦棋泫然欲泣。上帝啊,佛主啊,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世道,為什麼女人比男人還彪悍?!!!!
連續幾天,林暮雪每天都硬賴著跟秦棋睡,甚至有天秦棋溜回了家,她居然囂張地抱著枕頭找上門去……
秦棋最後隻好徹底屈服了。可是林暮雪越來越過分,開始兩天她睡覺的時候還算老實,到了後來,她竟非要摸著他的耳垂才肯入睡,說那樣很有安全感。
她細滑的指腹在他的耳垂上輕輕地捏的時候,他常常覺得氣血上湧,有幾次甚至差點起了衝動。可是她偏偏顯得那樣純潔無辜,好像隻是個找到了喜歡的玩具的小孩子,讓他覺得對她起邪念有種罪惡感。
林暮雪呢,眼看著秦棋一天天走向崩潰的邊緣,心裏偷笑不止。
嘿,看你還能裝聖僧裝多久!
到了第八天早上,她趴在秦棋耳邊,吐氣如蘭:“我今天好了哦,秦帥。”
這到底是在暗示什麼?秦棋的耳垂,被羞澀染成了淺淺的粉紅。
這男人真可愛!林暮雪在心中驚歎,極力忍住咬他一口的衝動,優雅地下床,秦棋躺在床上,用手擋住眼睛,長歎一聲,再這樣下去,他對自己的自製力真的沒信心了!
而這一天,今年的第一場雪,鋪天蓋地,紛紛揚揚,以隆重的姿態到來,似乎在迎接某個小天使的降臨——易沉楷和蘇畫的寶貝出生了。
當林暮雪在上班的途中聽到這個消息,忍不住大聲歡呼,眼淚隨之落了下來。
“傻瓜,這麼開心的事,哭什麼?”秦棋寵溺地擦去她的淚,她將額抵到他的肩上,聲音哽咽:“我是高興,真的高興,我就希望蘇畫幸福,她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