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解答篇(1 / 3)

後篇

無論過去還是未來

終章

解答篇

寧靜的雨水將街道淋濕,天色漸暗,絲絲銀線隻有在經過路燈周圍時才會淡淡顯現。

大槻警部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俯視窗外。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一副請勿打擾的態度。內田警部補就像是在配合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概已經習慣這種狀況了吧。

外麵的景色也看膩了,矢野倒了杯咖啡。熱水器旁邊就有咖啡機,倒出來就能喝。

因為長時間放在大咖啡壺裏保溫,如今那裏麵的隻是徒有咖啡之名的液體而已。既沒有咖啡應有的味道,也沒有咖啡的香氣,就隻是快要熬幹的苦味飲料而已。

“也給我來一杯。”

內田警部補稍微抬手示意。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他基本上已經養成了喝咖啡的習慣。

矢野沒有再煮一遍,直接倒進杯子裏。順便也給大槻警部倒了一杯。這麼濃,直接喝應該很難下咽吧。矢野從冰箱裏拿出牛奶,放在四方形的托盤上。

“我好像明白了。”

就在矢野尋找砂糖和勺子的時候,這句話傳到耳中。大槻警部不再往外麵看,轉身朝向這邊。

“果然。”

內田警部補似乎早就料到似的邊點頭邊說。像這樣的對話在過去也發生過好幾次。

“剛才我看著下雨的街道,在腦子裏整理這三起殺人案,很自然地就理順了。”

大槻警部雙手撐在桌子上,整個身體靠著桌沿。具體他明白

了什麼先放在一邊,從這個姿勢可以看出,他接下來會講很長時間。

“接下來我要說的和之前已經討論過的內容有重複的地方,希望你們不要嫌我囉唆。二位想聽嗎?”

“當然。”

內田警部補表情有些緊張,爽快地點了點頭。矢野找到砂糖和勺子後,趕緊把咖啡端了過來。

“首先,我想從三起殺人案都是同一凶手所為這個論點出發,然後再圍繞這個前提展開思路。”

大槻警部邊說開場白邊從托盤裏拿走一杯咖啡,倒入牛奶,用勺子慢慢攪拌。

“判定是同一人所為的根據有五點。第一點,三起案件都是讓受害人服下安眠藥後用繩子將人勒死,也就是采取了同樣的殺人手法;第二點,被害人的後脖頸處的繩結都是單套結;第三點,作為凶器的繩子都是同一個牌子;第四點,繩子上附著的汙漬的成分完全一致;最後一點,就是三起案件中出現的安眠藥都是同一種。”

同一時期進入政府機關的老同事於旅行期間,在同一個地方相繼被殺,原本就暗示著凶手是同一個人。還有繩子的切口一致也是有力的根據之一。

“先來說說殺人手法,其中有一起案件偽裝成了自殺,但實在沒什麼說服力,三起案件中的凶器和安眠藥種類相同這一點有著重大意義。尤其是繩結的打法和繩子上汙漬的成分更是推翻了便乘犯的可能性。剛剛提到的這些

證據也都經過了驗證,之後不會再重複,我想說的是,在有這麼多共同點的情況下,可以肯定這就是一起由同一凶手犯下的連環殺人案。”

簡單說明前提之後,大槻警部才喝下第一口咖啡。看來放了牛奶還是很苦,整張臉都皺到一起了。

“接下來我想先排除與案件無關的局外人,也就是給圓封口。主要有三點。根據不同的條件,排除的理由也稍有不同,但基本上可以肯定,凶手就是春眠會的成員。”

給圓封口,大槻警部經常用到這個說法。就是圈定嫌疑人範圍的意思,非常形象。

“這三點邏輯性都不夠完美。第一點,被害人都是半夜死在分配給自己的房間裏;第二點,持田公彥的金屬牌掉落在殺人現場;第三點,凶手把安眠藥提前混入了魚腥草茶。”

大槻警部列舉出了鎖定嫌疑人的根據,也都是之前討論過的線索。

“三名被害人的死亡推定時間都是淩晨零點到兩點之間,在現場沒有發現屍體被移動過的痕跡。由此可以肯定,案發現場就是位於山莊的,分配給被害人的房間。這就證明午夜時分,凶手和被害人都在房間裏,凶手甚至還勸被害人喝下了摻有安眠藥的飲料,那麼很明顯,在正式行凶前,雙方應該是在平靜地進行對話。除了參加這次旅行的人,還有其他人能做到這種事嗎?”

內田警部補默默搖了搖頭。他是個凡

事都會從現實角度出發考慮的人,看來他認為這些理由已經足夠說明了。

“沒打算參加的人半夜突然造訪,一般人也不會讓其進入房間。如果是一次還好,三次太牽強了。也存在‘被害人從外麵帶進來的人’這個可能性,但同樣地,如果是其中一人這麼做了還算說得過去,三個人都帶外人進來就不太可能了。所以我認為,‘凶手就是當時身在山莊裏的某個人’或‘預計參加但遲到的某個人’,這個思路是正確的。”

矢野也不打算反駁。他想到了諸多可能性,但都不符合正常的心理。

“那麼,凶手就在櫻木和己、村上美惠子、長穀川知之、尾羽麻美、山下健二、橫山典子、尾羽滿這七個人之中。”

說完,大槻警部為了喘口氣,把咖啡遞到嘴邊。大概是習慣了那股苦味,這次沒有把臉皺成一團。

“下麵我們來說說金屬牌。那塊金屬牌是過去春眠會定做的鑰匙圈的一部分,屬於死於意外的持田公彥。而原本應該在那次意外中丟失的金屬牌,不知為何掉落在了現場。”

矢野回想著問話時獲得的情報。櫻木、村上和長穀川三人都講述了定做鑰匙圈的原委和丟失的經過。

“從金屬牌上采集到的指紋的狀態以及現場留下的各類痕跡,基本可以斷定金屬牌是凶手留下的。現場那些無法理解的狀況隻可能是凶手為了拿回金屬牌而製造出來

的,除此之外很難解釋得清。再加上造成橫山典子患上酒精依賴症的起因正是持田的那起意外,如此看來,那塊金屬牌之前不可能在橫山手上。”

橫山的病情既然已經嚴重到需要停職的地步,必定是心理原因。對持田見死不救就是造成她沉湎於酒精的元凶,因此,她肯定不想見到會勾起那段回憶的鑰匙圈。橫山光是聽到持田的名字便表現出不悅,怎麼可能會收著象征著那起意外的物品呢。

“綜上所述,持田的金屬牌的的確確是凶手掉落在現場的。那麼就隻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是發生那起意外之前,持田本人交給凶手保管的;第二種就是凶手事前偷偷從持田的行李中拿走的。無論是哪種,都隻有參加那次春眠會活動的成員可以做到。”

嚴格來說,能接觸到持田行李的家人也有機會。隻不過,他們有正當的權利拒絕將鑰匙圈放到湖水裏漂走,根本沒必要偷偷摸摸的。

“當然,鑰匙圈可能不止一次易主,無法確認意外發生時是否在那些人身上。但所有人都說意外發生時自己沒拿,由此可以肯定,鑰匙圈沒有經過第三個人的手。”

拿走鑰匙圈這件事本身沒有錯,所以就算將鑰匙圈給了別人,也沒有必要隱瞞。或許會被懷疑與持田之間存在著某種關係,但說出來反而能降低自己殺人的嫌疑。然而連拿走鑰匙圈這個事實都不肯承

認,那就證明東西一直都在凶手身上,金屬牌就是從凶手身上掉下來的。

“最後我們來好好思考一下被下了安眠藥的魚腥草茶吧。”

說著,大槻警部再次將杯子遞到嘴邊,大概是一直說話,口幹了吧。

“桌子上的水壺裏裝的是魚腥草茶,壺蓋裏盛的卻是另一種魚腥草茶。被害人不可能帶著兩種茶水來,春眠會的成員也做證說不知道,那麼壺蓋裏的茶水就是凶手準備的。接下來是我的想象。凶手也自備了水壺,往自己和對方的壺蓋裏倒上了那個水壺裏的魚腥草茶。而凶手帶來的茶水裏混入了安眠藥,讓被害人喝下後使其喪失了抵抗能力。”

現場除了橫山的,沒有發現其他水壺,卻有兩種魚腥草茶,除了其中一種是凶手帶來的,沒有別的解釋。

“凶手準備的不是常見的綠茶或咖啡,而是魚腥草茶。魚腥草茶這種飲品相當特殊,那個味道不是誰都能接受的,一般來說旅行的時候不會隨身攜帶。常見的都是把安眠藥混進啤酒等酒裏,之所以選擇魚腥草茶,是因為被害人患病後隻能喝得下那個,其他飲品一概不沾。”

橫山擺脫酒精依賴症的時間不久,為了健康,她不僅戒了酒,連普通的綠茶都不喝,隻喝魚腥草茶。

“那就是說,凶手是知道這件事的。在某處從別人嘴裏得知了被害人隻喝魚腥草茶這件事。”

如果不是這樣,凶手不

可能提前準備好魚腥草茶。碰巧做了魚腥草茶帶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患上酒精依賴症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被害人也幾乎沒對人提起過。刨除負責為其診治的醫生和家人,就隻有參加這次旅行的人知道。除非是極其特殊的情況,醫生是不會泄露患者隱私的,被害人唯一的親人,她的母親也不會把女兒的醜事往外說。參加旅行的人也都說自己沒告訴過任何人。那麼知道這件事的人,就隻有春眠會的成員以及被害人的母親和為其診治的醫生了。”

消息或許已經泄露了,所以這段推理算不上嚴謹。但從人之常情的角度出發,是具備足夠的說服力的。再加上橫山肯喝下凶手準備的魚腥草茶,將嫌疑人的範圍限定在春眠會成員中間,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那麼現在除了櫻木和己、村上美惠子、長穀川知之、尾羽麻美、山下健二、橫山典子和尾羽滿,又多了被害人的母親和醫生,共九名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