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的楊傑從沒有看到過如此驚恐的畫麵:他看到一個“人”飄在半空中,正看著歪坐在書房凳子上自己的身體。
他的耳邊甚至還聽到了這個人絮絮叨叨的聲音:
“他媽的,終於不用再理會甲方那些狗東西的改稿要求了。”
“還是師姐說的對:現在的年輕人壓力太大,搞金融的,有誰跳樓了;搞實體的,誰誰跳樓了;小攤小販的,誰誰誰跳樓了,但很少有聽說咱們搞編曲這行的有跳樓的。為什麼?因為,咱們這行都是猝死的,就像是你拉的二胡一樣,斷弦也都是猝不及防的。”
“太他媽真實了,連續肝了兩個通宵,結果就是為了完美的證明了師姐的結論?”
“還有那本厚厚的書,那可是師姐精心推薦的,她認為最能提升技能水平,最值得看,最有價值的書——《頸椎康複指南》。再也用不著了。”
“我不甘心啊,我還這麼年輕。你們誰幫我把這書燒給我,我想躺得更舒服一點。”
楊傑聽著那“人”的哀歎,看著那“人”越升越高,很快就被吹散,融於深邃的夜空中。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那一縷“人”慢慢飄進他的身體,楊傑猛的驚醒。
瞅瞅眼前,正橫放著寫滿字的試卷,哦,對,楊傑想起來,他正在進行蒲縣童蒙學堂一年一度的能力測試。
這是最後一科了,寫作測試,此前,他已經完成唱、舞、奏三科。
主考官是個二十來歲的女人,她看著眼前這些小孩,打了個響指,輕輕說道:“注意檢查下,還有五分鍾就交卷了。”
嗓音輕柔悅耳,讓人稱奇的是,學堂裏的每一處都能清晰的聽到她的聲音。
楊傑又看了一遍寫作要求:“我的家園”。再看了一眼自己寫的內容,瞬間,他被嚇出一身冷汗,他看錯題目,寫成“我的校園”了。
此時,楊傑腦中一片空白,他茫然的瞪著自己的卷子。重寫肯定是來不及了,現在該怎麼補救?
突然,他福至心靈,連忙在試卷最後,加了一段話:我沒有父母,沒有家園。校園,就是我的家園。
等他劃上最後一個句號,主考官恰好說道:“時間到,收卷。”
她又打了一個響指,試卷就像是收了什麼命令一樣,一張張的升到半空,跳著舞一樣,飛向她的麵前,擺放得整整齊齊。
楮國,位於神州大陸中部,幅員遼闊,三麵環山。蒲縣,楮國最南端,這裏地遠山險,道路蜿蜒。
蒲縣童蒙學堂剛剛完成了能力測試,孩子們都三三兩兩各自回家,結果會在三天後張榜。
“小傑,走,回家。”一個女孩,招呼剛出考場的楊傑。她被一群小孩簇擁著。他們都是附近楊村的。今年的測試地點設在童蒙學堂,楊村就在童蒙學堂西邊。
“小三,你考的怎麼樣?”楊傑問女孩。
“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小三,不要叫我小三,叫我小蘭。”女孩說。
楊小三或者說楊小蘭今年八歲,生的比楊傑還高一些。
“可你的名字本來不就叫楊小三嗎?你試卷上寫的也是這個名字呀。”楊傑疑惑的說。
“都怪那個瞎了眼的戶籍登記員,我爹明明跟他說的是楊小蘭,他登記的時候,硬是去了兩點,給我寫成楊小三了……”楊小蘭生氣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