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迎華完,指著應顏手裏的支票道:“這錢,是給你的補償,足夠你下半生過得衣食無憂。”
“如果他以後能夠······”
“算了,你就收下吧。”
張迎華第一次覺得惡人很難當。
聽到張迎華的話,應顏慢慢地低頭,看著支票,伸著手指頭,對著上麵的一串零一個一個地數著:“一、二、三、四、五、六、七”
數完後,應顏突然笑了一下,抬著頭看著張迎華哽咽道:“好多錢啊。”眼裏淚花閃動。
張迎華移開視線,不忍心再看著。
應顏在眼淚掉下來的那一刻,突然狠狠地將手裏的支票扔向張迎華,大哭道:“你是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完,猛地一把將手裏一直抓著的鮮奶麻薯也扔掉,嗚嗚著轉身就跑,不過跑了幾步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衝回來把張迎華腳邊的大包背起來。
似乎因為包有些沉,應顏整個身體都差點被帶著晃倒。
張迎華剛伸出手,應顏便已經穩定好身體,對著地上的支票,狠狠地踩了一腳,又是“哇”的一聲,哭著跑了。
張迎華看著應顏一顫一顫跑遠的身體,想著,如果她的心都感覺這麼疼,那麼,她的弟弟該有多痛?
張迎華回到病房,張迎康依舊是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靜靜地看著窗外。
張迎華沉默地站在病房裏。
好一會,張迎康才終於開口:“她······哭了嗎?”
張迎華摸了摸口袋裏的煙,聲音淡淡道,“沒有,不過看起來很生氣,以後可能沒那麼容易哄回來。”
張迎康沉默下來,視線低垂,讓人看不見那雙眼裏的情緒波動起伏。
······
張迎華出了病房後,立刻凜著眉對兩位護工冷聲吩咐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一步都不準離開他,給我把他盯緊了,出了任何事,你們都逃脫不了幹係。”
完便大步朝醫生的辦公室走去,準備再谘詢一些情況。
半個時後,張迎華出了醫生辦公室,一邊低著頭慢慢走著,一邊靜靜地思索著計劃的事情,整個人變得冷銳又理智。
到了病房門口,張迎華停了下來,輕輕地推開門。
在看到病房裏的情況後,張迎華握著門把的手突然停住,整個身體立時僵住。
病房裏,兩位男護工聽從了她吩咐,此時都一動不動地站在床的兩側,正目光緊緊地看著張迎康。
而床上的張迎康,身體趴伏著,雙手抓著兩側的床杆,用力地一下又一下地想要撐起身體,撐一會跌落下去,再撐起。
重複往來,狼狽不堪。
張迎華看著看著,猛地鬆開手,身體退後一步,背抵靠在一邊的牆上,突然就彎了身體。
她似乎,完全不是一個好姐姐,完全不是。
之後張迎華讓兩位護工離開了病房,又立刻開始聯係國外的康複訓練師。
聯係的過程中,突然又想到了一個人。
張迎華看著病房裏的人想:隻要他想活,她就會拚盡全力去救他,不管將有多麼困難艱苦。
張迎華回了一趟洛城,那個生養她母親的城市。
——
今年的第一場雪,突然就來臨了,飄飄灑灑的雪花,很快便在地上鋪上了一層雪白。
張迎華站窗前,靜靜地看著這潔白純淨的世界,突然開口:“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完,便拿眼角輕輕地瞟著床上的人。
張迎康正拿著筷子動作僵硬地練習著夾東西,聽到這話,手指頓了一下,一根筷子立刻滑了下來,掉落到了床上。
隻沉默了一會,張迎康便麵無表情地撿起來,繼續練習著,如同每一次一樣。
張迎華挑挑眉,便不再話,而繼續看著外麵雪白的世界,目光飄遠。
她現在,會在做什麼呢?
風雪肆意,應顏站在雪地裏,腰背筆直,目光深遠地看著遠方,背影孤寂、倔強,如同一匹獨狼,睨視著這茫茫浮華的世界。
好一會,應顏才轉過身,雙手背後,慢慢踱步進了醫館了,看著這間新開的“應氏中醫館”,擰眉哀歎道:“唉,這年頭生意太難做了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應顏掰著手指又數了一遍個十百千萬,再次搖了搖頭,深深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