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束菊如此懂事, 束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蔚巡生已經跟她說了束菊最終的歸宿,那便是在勤王府名下的莊子上找一戶知根知底勤奮靠譜的人家把束菊嫁出去。
原本這幾個月束茗已經淡忘這件事了。
但是現在看束菊跟她在一起這幾個月, 陪她說話, 給她彈琴,跟她講她在風雅閣裏的成長,練琴的艱辛, 後來又看到那些姐姐們的遭遇, 忍不住潸然淚下。
束茗了解了束菊這幾年的生活,知道她這些年在外麵雖然過得不好, 卻也比在家裏吃不飽穿不暖的強。
姐妹倆坐在一起憶苦思甜, 束菊很快便調整心情, 說姐姐不能哭, 哭了肚子裏的孩子就不漂亮了。
束菊跟束茗睡在一屋裏, 束茗夜裏有個什麼風吹草動, 她第一個爬起來。
束菊可比那些小丫頭好使多了。
束茗記在心裏,於是那個想給束菊找一個好人家的念頭,又竄了出來。
今日是蔚巡生休沐的日子, 會回來得早些, 束茗早早地去春生閣等他。
蔚巡生從後門馬廄進院子來, 手裏拎著東西, 直奔桃園, 兩人將將好錯開了。
蔚巡生進到桃園, 正巧看見束菊抱著琵琶從裏屋出來。
這是這三個月來, 束菊第一次看見蔚巡生,他身著綠沉色的對襟輕薄夏衣,緩緩而至。
他沒變, 還是之前她在風雅閣裏那匆忙一瞥, 無論何時看去,都是這
般惹眼。
“世子……”束菊福了福身子。
蔚巡生看見束菊,眼眸微斂,把手上的東西往身後藏一藏。
束菊眼角看見了,蔚巡生手上拿東西雖然被罩子罩住,但看形狀像是一把琵琶。
他買給她的?
蔚巡生見束菊的目光一直追著他手上的東西,便拿了出來,遞給她:“我回來的時候,路過琴房,看見這把紅色的琵琶很是惹眼。想著家裏有人能彈,便買了回來。”
束菊緩緩垂下的眼眸裏帶著瀲灩,接過來,把琵琶抱在懷裏,小聲道:“多謝世子。”
蔚巡生眼眸微眯,道:“最近你在世子妃的身邊照顧她,勞苦功高,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想著我與你而言,始終是外人,這般無緣無故送你東西,總是不好。為著避嫌本來想把這把琴給你姐姐,讓她轉交給你。不曾想先看見你了,也好,親手交給你,省去你姐姐一道麻煩。”
外人……避嫌……麻煩……
束菊抬眸去看蔚巡生。
蔚巡生眼眸眯起,看著她的時候眼神淡漠,全然不似看著姐姐那般專注。
他看她的眼睛裏沒有炙熱。
不僅沒有炙熱,連欲望都沒有。
他說得輕巧,好似是買了個什麼好玩的東西,給了一個貓兒狗兒,全是興起。
束菊不知道為什麼,鼻子一酸,眼睛微漲。
“姐姐去春生閣等姐夫了……”束菊連忙低下頭,“說是要跟姐夫商量我的婚事。”
“嗯。”
蔚巡生知道了,轉
身就走,側目看束菊已經難過地流下了眼淚。
蔚巡生步子沒停,反倒越走越快。
他本就是故意來找她的,他要給她點希望,最後親手把這點希望給扼殺。
蔚巡生看見方才束菊見到這琵琶的欣喜的樣子,臉頰微紅,眉梢輕挑。也見到她聽他說外人避嫌時候的那種絕望。
蔚巡生知道,他親手把她救出囹圄,這樣的姑娘多少對他存了點心思。
他故意不在她麵前出現,也故意買了琵琶來誅心。
想著束菊應該會老老實實地出嫁了罷。
一路到春生閣,看見束茗肚子已經大得不方便坐了。
他連忙過去讓她不要動,他先去淨房洗幹淨。束茗繡著孩子肚兜,等著蔚巡生從淨房裏出來。
“這麼細碎的東西,也不怕傷了眼睛。原本眼睛就不好。”蔚巡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上了軟塌,輕輕地靠了過來。
束茗說:“我就繡這一件。我以前眼睛不好,沒學過繡工,練了許久才會秀這個福字。我想著我們孩子出生,總不能沒有一件穿的是我這個娘親做的吧?”
蔚巡生湊過來,聞著她身上的味:“別繡了,西涼城那麼多繡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