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音告訴我真相時,我肝膽欲裂,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溫慈一向溫和平靜的麵具上露出裂縫,雙手握緊,聲音發顫,似乎還能感到他當時經曆的痛苦。
“所以,我對外宣稱千音亡故,又假意攀附太子,都是為了能有一天,有足夠的力量報這個仇!”
聽完這一番泣血控訴,華音內心也深受觸動。
看來他和曲千音,的確是深恨太子的,這樣,即使她是被迫合作,多多少少,也有了那麼一點共同目標。
但她又忍不住問:“既然這樣,我信你們痛恨太子,可是,為什麼又要圍捕蕭照夜呢?”
她這話一出,房中陷入靜默,溫慈眼神陡然陰鷙,曲千音也閉口不言,連跳動的火焰,仿佛一時也凝固住了。
半晌,溫慈還是回答了她的問話。
“他不過十七歲,我對他本人沒什麼仇恨,可誰讓他生在皇家?”
“成大事,總有些必要的犧牲。”
“我想要的,隻是讓這世界公平一點。”
這幾句,華音聽懂了,不由心頭一陣翻湧,冷汗漣漣。
之前她和蕭照夜都以為,溫慈痛恨太子,就會另選一個後台。
可事實是,溫慈一邊處心積慮給蕭照麟下套,一邊對蕭照夜卻也毫不留情。
到現在,她才終於明白,他不想攀附其中任何一個。
他自己,想做天下的主宰!
如果從這樣的角度去想,他一切作為就都有了邏輯。
從頭到尾,他的目的圍繞十六個字:掃除皇室,製造混亂,隔岸觀火,坐收漁利!
建造觀音台,培養人們的信心,當初推測的觀音台的一切作用,仍然都還存在,隻是幕後的人從太子,換成了溫慈,將來他如果舉兵謀反,同樣可以由觀音台發布“天命”。
利用觀音台的暗示,慫恿太子去對皇弟下手。
殺成了,則皇室少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殺不成,蕭照夜多半反擊,要去扒出皇兄暗害自己的證據。
當初在雲州下手,而非自己的轄地燕州。
把靠著家世身居高位的韓保卷進去,韓家一向與太子不對付,正可讓他們二虎相爭,互相猜疑,自己反可以置身事外,隔岸觀火。
總之,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按他的劇本進行……
某種程度,她能理解,溫慈因為出身受過的種種屈辱。他想主宰改變這個世界,想給寒門更多的機會,想讓能者上庸者下,想讓世界更加公平。
可是,諷刺的是,一個十七歲,沒害過任何人的孩子,成了他口中“必要的犧牲”。
那這對蕭照夜又公平嗎?
華音扶住曲千音木輪車的扶手,慎重思慮。
如今她身陷囹圄,逃肯定逃不掉。
但是反過來,人有七分懼虎,虎也有三分怕人。溫慈他們大費周章地把她弄來,她終歸應該是有點價值的,在合理範圍內,說不定可以討價還價。
於是她道:“我可以合作,但需答應我兩個條件。”
“你說。”
“第一,我身邊跟的那些人,我知道你或許軟禁,但不可殺害他們。”
“這個好說,” 溫慈道。
“第二,對付太子我可以貢獻力量,但會傷害蕭照夜的事,我不參與。如果你們不答應這一點,那我寧可跳下去,也不會合作。”
曲千音帶著有些憐憫的目光看向她:“傻姑娘,我能看出那孩子對你有情意,但他畢竟是皇子,就算他活著,也不可能娶你的。”
華音淒然一笑。
“娶我?我從來沒想那麼多。”
“但人一輩子,總有些為之執著的事,有些想要守護的人,我是為了自己的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