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他,惟手熟爾(二)(1 / 2)

安拂風急急過去,問道:“阿榆,你怎麼弄成這樣?受傷了?傷哪了?”

阿榆瞅了安拂風一眼,撣了撣根本不可能撣掉的血跡,倦怠地歎了口氣,說道:“倒是沒受傷,隻是給人綁了,好容易才脫身,真真是嚇死我了!”

安拂風一懵,“給人綁了?沈惟清幹什麼吃的?”

阿榆道:“誰知道他幹什麼吃的……或許留在那位錢少卿家吃宵夜了?我卻連晚飯都還沒吃,餓得不行了。”

安拂風忙道:“阿塗剛鹵了幾樣菜,但我嚐著味兒尋常。那邊爐子上倒還有些熱熱的雞湯,隻是米飯是冷的。叫阿塗熱下?”

“不用了。”

阿榆隨口應著,抓了碗盛了半碗米飯,澆了一勺湯,又夾了兩塊鹵肉,隨便拌了幾拌,便大口吃了起來,瞧來是餓得狠了,再加濺了血的皺巴巴的衣衫,瞧著頗為狼狽。

彼時尋常人家多為一日兩餐,傍晚時便該用晚飯了,此時已近半夜,阿榆差不多一整日未吃東西,自然早就餓了。

安拂風見狀心疼,不免又抱怨沈惟清不上心,連“未婚妻”都護不住,瞧著裏側大鍋裏有熱水,急急地拎來水桶,為阿榆打洗澡水。

阿塗卻記得阿榆抱怨錢不夠用的事,悄然向阿榆腰間一瞥,果然多出一隻鼓囊囊的錢袋。那顏色式樣都很陌生,像是男子所用。

於是……他家小娘子莫不是重操舊業,又去打劫了?這回不僅打劫,還傷人或

殺人了……若是連累了食店,他該如何是好?亮明身份回家娶醜婦嗎?

阿榆看安拂風忙著拎水,又見阿塗不斷打量自己,默想著這兩人倒還關心自己,不覺有些感動,遂問:“剛你們在吵什麼?”

阿塗聞言頓時無限委屈,說道:“七娘子整天黑著臉,說我這個不對,那個不好……說我鹵個菜都不行,連小娘子一成本事都沒學到。”

雖然他並不認為他真有必要學什麼廚藝,但麵對阿榆殷切的目光,麵對安拂風挑剔的目光,他似乎退無可退了……

他抬眼見阿榆吃得香甜,又冒出了些微希望,“應該……也沒那麼難吃吧?”

阿榆這才仔細品了下鹵肉,搖頭道:“的確尋常。肉質太老,花椒、砂仁放得太多,味太重,卻還有些腥。糖霜該用小火先炒一炒的,這色澤也不對。”

阿塗沮喪,“原來真的很難吃。”

阿榆安慰道:“也就差了些意思,不算特別難吃。”

阿塗便覺她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

阿榆說話間已將那碗雞湯泡的冷飯吃完,讓阿塗將鍋裏剩下的鹵肉撈了出來,重新燒上火,自個兒從調料罐中一勺勺配著調料,依然放入鍋中,說道:“先煮一刻鍾,再將先前煮過的豬肝和這隻半熟的雞放進去。記得別蓋鍋蓋,方便散腥。一刻鍾後熄火,再蓋上鍋蓋燜上一個時辰。豬肝應該會很老,但老肝也有老肝的好,回頭可以賣給就酒

的食客。那些豬肚什麼的,到時也可以扔進去一起泡著入味,即便肉質或腥或老了些,好歹能借些鮮香。”

阿塗忙聽她吩咐做著,不過稍作調整,便聞著廚房裏惹人垂涎的香氣撲鼻而來。隻是他轉頭看看阿榆衣裙上的血跡,又忍不住心裏的怪異。

他忍不住好奇心,問:“小娘子,你這樣的……這樣的高手,為什麼會喜歡做菜?”

阿榆斜眼睨他。

阿塗忙打著哈哈:“我就隨便問問,問問……七娘子應該備好洗浴的水了,小娘子是不是該收拾收拾,趕緊歇息?這都快三更天了…!”

“是得洗洗睡去了……”阿榆邁步向外走去,臨到門口,又頓了下,輕飄飄地說道,“我喜歡廚房裏的煙火氣。它讓我覺得,我還是個活人。”

卻是回答阿塗先前的問題。

但不是活人,難道還能是死人?

阿塗想問,求生欲又讓他縮了縮腦袋。為了他的大好頭顱,他還是專心當個努力的小夥計吧。

阿榆側耳聽著廚房內的忙碌聲和柴火聲,不由地也笑了笑。

沒有阿娘陪著,沒有秦藜伴著,這廚房,居然也能找出些讓她熨貼的煙火氣。

總是繃緊的心弦,不覺間鬆馳了下來。

她慢悠悠地回屋去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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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阿榆出手的鹵味,果然比阿塗做的不知美味多少。安拂風撕了隻翅膀先嚐了,便道:“趕緊把先前那些鹵味都扔進去

泡著,明日一樣能賣個好價。”

阿塗很是不爽安拂風命令式的口吻,但她所言的確有理,隻得先收拾了那些鹵味,抱起裝鹵雞的陶缽,還未及吃,便聽得外麵有人拍聲,“砰砰砰”的聲響又急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