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將至,冷風呼嘯,寒意刺骨。
昨夜下了一場雨,青石板上的水痕還未完全幹透,趙宛寧卻跪在這寒風中,連一件禦風的鬥篷都沒有。
她臉色凍得發白,膝蓋更是跪得發疼,但她依然昂頭挺胸,眼神倔強。
趙宸安一進清鄺院就看到跪在院中的趙宛寧。她以絲帕掩麵,暗自竊喜,麵上卻裝得十分驚訝:“宛寧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跪在這青石板上?多冷呀,快起來罷!”
趙宛寧還未開口拒絕,室內便傳出來一聲怒喝:“讓她跪著!”
“姨母!”趙宸安拎起孔雀紋錦百褶裙擺踏上石階,蓮步輕移,候在門側的侍女抬手掀開繡花暖簾。
院內便隻剩下跪著的趙宛寧。
屋內,慶陽長公主倚在榻上雙目微闔,徐嬤嬤站在身側給她按摩。
“姨母,宸安來給您請安了。”趙宸安行了禮就接過徐嬤嬤的位置,她力氣適中,比徐嬤嬤的力氣重些,剛好能按到長公主肩背酸軟的地方。
“還是安丫頭按得舒服。”長公主喟歎道。
“可不是,有這麼貼心的外甥女,長公主有福。”徐嬤嬤笑著打趣:“可憐老身伺候了您大半輩子,還是不如安小姐得您心意。”
趙宸安受寵若驚:“徐嬤嬤您可別這麼說,我按摩的手法還是跟您學的,隻是我還不熟悉,掌握不好力度,還望姨母不要嫌棄。”
長公主抬手拍了拍趙宸安的手背:“這力氣很好。”
趙宸安莞爾一笑:“姨母您喜歡就好。”
待到侍女擺好早膳,長公主拉著趙宸安坐下:“還沒用早膳吧?剛好來陪我。今早廚子做了洛川風味的餜子,你來嚐嚐地不地道。”
趙宸安乖巧應下。她猶豫了半晌開口道:“姨母,宛寧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替她求情。”長公主放下白玉箸筷:“她昨日將你推入水中,今天隻是罰跪,就當作給你出氣了。”
“宸安也沒有真的落入水中,您就看在宸安的麵子上放過姐姐吧,不然傳出去人家也會覺得是宸安在搬弄是非,破壞您和宛寧姐姐之間的母女感情。”
“你是個好孩子,”長公主頓了頓:“宛寧這孩子自小被嬌縱慣了,仗著她的郡主身份為所欲為,囂張跋扈,真不知道這樣乖戾的性子隨了誰!以往我不罰她,想著她年歲還小,如今她已嫁為人婦,還不收斂性子,要是傳出去我慶陽公主府連郡主都教不好,我還有什麼顏麵見人!”
趙宸安乖巧點頭,她用手帕壓了壓嘴角,不著痕跡地笑了。
趙宛寧整整跪了一個時辰。
侍女銀燭攙扶著她回到邀月院,她的腿很疼,傷了膝蓋,走路一瘸一拐,完全顧不得宗室貴女該有的體麵。
邀月院在長公主府的最南邊,靠近前院,方便郡馬出入。回去路上,經過的小廝侍女無一不在小聲討論趙安寧。
她是本朝的清河郡主,食邑千戶,母親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慶陽長公主,父親承襲於戰功赫赫的鎮北侯,郡馬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如今在大理寺任職。
旁人隻曉得她是天之驕女,獨享這世間的富貴榮華。卻不知,長公主記恨為了承爵與之和離的鎮北侯,順帶著連她也不喜,反而將前來投奔長公主府的遠方表小姐趙宸安視如己出;鎮北侯與長公主和離後,在趙宛寧還未及笄時便與族中最年少有為的少年將軍齊斟定下婚約,趙宛寧不過是鎮北侯一族向皇室表忠心的棋子;而那位立下婚約的齊小將軍在從洛川得勝歸來後,不顧一切地想要與她解除婚約,與趙宸安雙宿雙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