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窩裏出來,接著就跳進涼水缸。在涼水缸裏待一會兒,又開始冷,牙顫得咯咯響。再從水缸裏跳出來,接著鑽被窩。
整整兩天,從早到晚,他就這麼折騰。
他老婆害怕了,急匆匆去找草根張。
草根張站在他爹床前,凝神靜氣,把全身力量,貫注到兩個大拇指上,按壓著他爹的腳心。
“友根啊,快去看看你二大爺,這老頭子作死呢!”邁進大門,張一針老婆就在院子裏喊上了。
草根張紋絲未動,就像沒聽見,他娘迎了出去。他爹說:“不用揉了,反正我啥也覺不著,你快去看看吧。”
草根張抬頭看了看表說:“還有一刻鍾。”
從老道那裏回來,每天早晚兩次,每次一個時辰,草根張就這樣給他爹按腳心。
一刻鍾過後,草根張才放開了手:“怎麼了,二大娘?”
“你二大爺那個老不死的,折騰兩天了,你快去看看吧!”
草根張來到張一針家,張一針正從被窩裏跑出來,往水缸裏跳。
草根張站在水缸邊,看了一會兒問:“二大爺,你去過東山的陡崖吧?”
“哪個陡崖,我……從來不去……不去山裏。”張一針顫抖著說。他從水裏爬出來,裹上浴巾,又鑽進了被窩。
草根張跟到了床前:“你真的沒去過?”
“沒去過!”張一針咬著牙說。
“那你這毛病,我治不了。”草根張扭身就走。
張一針老婆急了,跑過來,拉住了草根張:“友根,我跟你說實話。”
她轉身跑到後院,抱出了一個大花盆。花盆裏栽了一棵草,草隻剩了兩片黃葉子,還有一根枯杆兒。
草根張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正是那棵奇草。
“上麵的果子呢?”草根張問。
“都讓這死老頭子吃了,我要嚐一顆,他還不讓呢!”
張一針從被窩裏跳了出來,往水缸那兒跑:“別聽你二大娘瞎說,這盆草,是我從集上買的。”
“那你去找賣草的那個人吧,”草根張轉身就往外走。張一針坐在水缸裏喊:“友根,你別走,盆裏的草,是從陡崖上挪回來的!”
草根張掀起張一針的眼皮,看了看說:“你積了一身的熱毒,又中了寒邪,沒法治了。”
張一針老婆一聽,坐在地上,拍著地,大哭起來。
張一針氣得大罵:“我還沒死呢!”
他又轉過頭來,強裝著笑臉說:“友根啊,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
草根張尋思了半天:“辦法有一個,就是藥太貴了……”
張一針老婆從地上爬了起來:“要多少錢,我給你拿。”
“最少得五千,”草根張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你小子趁機敲詐吧,我一年才掙幾個五千?”張一針牙齒咬得“咯咯”響。張一針老婆抬手給了他一巴掌:“命都沒了,還死抱著錢,到棺材裏花呀?”
她轉身進屋,拿出一個布包,從裏麵拿出一遝錢,點了五千,遞給了草根張。
草根張揣著錢,拿著個空酒瓶子,來到了王世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