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綠的草坪裏,飛舞著一隻黑色的蝴蝶。
少女季姝曼興奮得手舞足蹈,那是她追了一上午都沒有追到的。
“你喜歡蝴蝶?”
耳畔縈繞著,似有似無,低沉溫柔的聲音。
遠處母親輕聲的呼喚,父親則是慈愛的笑著。
“姝曼,別淘氣……”
“什麼,誰?”
她再轉過頭時,蝴蝶沒了,什麼都沒了。
……
“砰”的一聲巨響。
將一切美好的光影炸裂。
母親倒在被撞變形的駕駛室裏。
她在被撞前死死地將小姝曼護在懷中。
季姝曼驚恐地尖叫,指著窗外的人影:“你,你還我媽媽!”
暴雨夜,警笛聲,她的四周被蔓延過來的血色吞噬。
她被推入深淵……
倏地,季姝曼睜開雙眼,手撫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心是被掏空的痛。
她什麼都有過?卻什麼都沒有?
夢魘伴隨她十年之久……
那場車禍,奪走了母親,她還活著,活得苟且,行屍走肉一般……
季姝曼倚在酒會角落二樓的欄杆處,俯身望著金碧輝煌的大廳裏。
人頭攢動,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盡顯豪華氣派。
她那‘慈愛’的父親,為她張羅的季家千金歸國宴呢,能不奢華?
季姝曼漂亮的雙眸裹挾著冰冷寒意,睥睨這鏡花水月一般的假象。
是的,她帶著一副傷痕累累的軀殼,回到了十年後的容城。
季姝曼紅唇翕動,從隨身帶著的小手包裏,拿出無標簽的小藥瓶,倒出兩片白色藥片放入口
中吞下。
她穿的是父親特意為她準備好的白色禮裙。
耳釘是母親生前最愛的那副香奈兒白色山茶花。
不太搭調的黑色鱷魚皮腕帶,扣在左手腕上,遮住那道醜陋的疤痕。
表是江詩丹頓二十幾年前的老款,表盤換過一次,零件也開始老化,她卻視若珍寶。
從酒店牆壁側麵大玻璃中,能看見鏡子中的自己。
嬌俏明豔,高貴大方,果然是季家的大小姐啊!
樓下名流雲集。
年近五旬的季父季北辰,一臉笑意吟吟,擁著一身紅裙麵容嬌嫩的二任老婆——王芸芸。
二人言笑晏晏,宛如主角,手裏端著高腳杯,穿梭在人群中,老夫少妻的組合甚是顯眼和諧。
夫婦二人晃蕩著杯中玫紅色的液體,令她眼前蒙上血霧。
當年父母恩愛的場景似夢似影,父親對母親的愛也不過如此。
母親的賢良淑德,亦隻是落得一個季北辰已故前妻的名聲,十年前下葬在了城西墓園裏。
如今,除了自己,誰又還記得呢?
而她,頂著季家大小姐的頭銜,實則早在十年前就宛若天涯孤女。
四周歡聲笑語,諸位名流碰杯啜飲著。
隻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
十年的野蠻生長,她早已脫胎換骨,有著與年齡不符的飽諳世故,收放自如。
季姝曼隱藏好表情,拿著珍珠手包下樓。
她邁著曼妙的步伐,翩若蝴蝶,明眸善睞,眸中藏著不屑和乖戾。
隨手從侍者手中接過紅酒杯,躲
到一處角落,獨自飲了一口。
終是有些觸景生情,季姝曼突感心口莫名憋悶,眸中泛起波光。
許是口中澀感所致,嗤笑一聲,仰頭將杯中酒飲盡。
她穿梭過人群,來到室外的花園。
“滄淵,莫欣,你們兩口子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啊?”
是父親的聲音,這個名字略微耳熟。
“隨緣隨緣,莫欣她怕疼……”
溫潤低沉的聲音,似曾相識,聽起來讓人舒服安定。
“滄淵……討厭!”
女人的嬌嗔令人酥麻入骨,季姝曼微微皺起了眉。
她抬眸望去。
那端,男人一身剪裁得體的純黑西裝,身形頎長挺拔,眉目俊朗,透著沉穩和溫潤,帶著些許禁欲疏離。
男人一手端著高腳杯,一手搭在女人雪白的肩頭,無名指上的鉑金戒指有些刺眼。
季姝曼的眼神隨之流轉至他身旁的女人身上。
一身胭脂粉吊帶晚禮服,是她不喜歡的顏色。
那女人身材凹凸有致,打扮火辣性感,手中端著高腳杯,滿麵紅光。
她正仰頭望向身旁的男人,身子緊貼男人,時而扭動妖嬈身軀,像一株菟絲花般纏繞。
女人的側顏看起來很是精致,脖上和手指上的鑽石張揚又奪目。
能跟他宋滄淵匹配的女人?
一定是名門淑女,天仙美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