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錢大娘大伯操持,爹的葬禮才辦得下。大殮過後,靈位孝堂已設,棺木現已停在靈堂。鄰裏友人已來吊唁幾輪,安慰的話聽了幾籮筐,現下人早已麻木。麵皮上似被利刃般的寒風刮過,心裏也無知無覺。
堂上香燭高懸,火光搖曳不定,眼看要被溺死在燭淚中。要起身再添盞燈。跪了許久,我猛地站起,沒有穩住身形,不由得晃了晃,膝蓋連同整條小腿都像被螞蟻啃噬般酸痛。捶了捶腿,我拖著腳邁向案桌。倏忽間餘光瞥見一抹身影上前,替我添了紙供和燭燈。是白大哥。
他向前幾步:“雙兒,你還好嗎?”
我點了下頭,說不出話來。
“我認真問你,還撐得住嗎?“他扳過我肩膀,強迫我麵向他。
我點點頭,又猛地搖頭:
“白大哥,我爹死了。”
“先是我娘,再是我爹。”
“他們來了又走,現下隻我一人。從此以後,也隻我一人。
“這天地偌大,我卻沒有家。”
”我已經沒有家了。“
我說了好多,是回答他,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他用衣袖擦了擦我的臉,一臉關切:“雙兒,別哭了。眼睛腫了。”
我擦了擦眼角,自顧自說著“是嗎?我竟察覺不到。白大哥,若是我能把爹哭回來,瞎了眼睛也願意。可他回不來了。我每天都在想我爹。我好想我爹。”
他低下頭認真勸慰:“雙兒,我明白你。你爹雖然不在了,但他換了一種法子陪著你。你看,那天邊的月亮就是他的化身。以後你想他的時候就看看月亮,對著它說說話,你爹能聽見的。”
“那,那要是我想聽爹說話呢?”
“你就閉上眼聽。聽見了嗎?這風的聲音。它送來你爹對你說的話,隻有你能聽懂。”
似是有感應,忽地一陣風過,卷起柳條劈啪作響。爹在同我說話。我走出靈堂,進了院內,閉上眼細細聽著這風聲。
“雙兒,這後麵的日子你作何打算?繼續念書還是—?”白大哥追出來,關切地問我。
“我想練武,我想查一查,是誰殺了我爹。我要替他報仇。”我一臉堅定。
“你可想好了?這條路艱難險阻數不勝數,一旦入了江湖,可是沒有回頭路的。我娘當初就是—”白大哥皺了皺眉。提到他娘時,不知怎得猛地刹住了話。
“我一早便想好了,你不必勸我。自從爹走後,我日夜難安,活著和死了一般,沒有分別。我早已和錢大伯大娘商議過,這日後的打算他們雖放心不下,卻不想看我這般活著。隻是這江湖門派錯綜複雜,正邪黑白難辨,若要入一個門派不知需費些什麼功夫。我瞧著白大哥是會輕功的,想來也是入了武林門派,不知道白大哥有沒有法子幫幫我,讓我也入了這派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