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辰先生的唇微微顫動,此刻皮燥而幹涸的雙手,正固定著一封書信:
[親愛的蔡加賀小姐
不知道您為什麼要給我們來信,但我們也已經察覺——您要來了,並要來找我。可我不情願被您看到,我想您肯定也知道;這還令我感到羞恥,我想我也已經表達清楚了多次,所以您不必要再來找我,我確信您仍會無功而返……
您的柳]
而柳白辰一旁還有個大致九、十歲的小女孩正趴伏於桌麵,她水亮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盯視著這封信,她問柳白辰道:
“爺爺,這個什麼‘字’?”
“‘您’,就是第二人稱‘你’的意思。”
“那蔡加賀小姐是誰呀?”
“我忘了,不過還是得回信。”
“嗯。”
“嗯,家橙,你去睡吧,叫上姐姐。”
柳白辰還特意地將某種臭味劑塗抹在信的封口,他一直如此;而小姑娘答應他走後,他就用拳手揉撚掉了這新寫的信紙。
他並繼續關掉了燈,獨自仰麵對著自然的月光,那光束痕跡蒼茫,黑暗的主旋律均紛紛忌憚著圍繞於四周。思緒更變得混雜,和著年老模糊的視角、神經,不斷地去回憶,不斷地去思索;他閉起眼睛,又睜開眼睛,他微抖指頭,又歪扭脖頸,跳動的眼球舞動著撥亂不堪的顱內畫麵。
……
“想不起來。”
柳白辰在內心狂亂的自語著,“怎麼會想不起來呢。”
“我得看看她的樣子。”
“她的照片……算了,算了吧。她的照片我早弄丟了。”
“不對,她最近的照片倒是有。”
於是,他順手就抽開屜子。裏麵則是蔡加賀小姐的二十七封書信,一年一封,裏麵也都附著她的照片;是對她47歲到73歲容顏的完整記錄。
“她的頭發白了嗎?”
“怎麼會呢,老的不像她了……”
“這張還可以吧,會年輕許多。”
柳白辰拿出蔡加賀47歲時寫的信,並看了看封麵上的文字:先生,別來無恙嗎?戰友聚會上又不見您,就想著嚐試寫信問問您。所以您在何方?請回答我。
柳白辰默默的心想:她可真是瘋癲。可27年了,我愣是一點信息不給她……這次還是回她吧,再問她要一張她年輕時候的照片。
於是柳白辰開燈,又重新寫下:
[親愛的蔡加賀小姐
能給我一張你十七、八歲時的照片嗎?很抱歉的說,我有些想不起來你了。
您的柳]
寫完後,柳白辰又隨意地將書信裝封起來,出了房門並遞交給了助理。(他瞬時間如釋重負,這使他今夜的睡眠極其飽滿;他終不再為回蔡加賀小姐的信而苦惱。)
而次日,柳白辰先生的信終於是到了蔡加賀的手裏,可蔡加賀她卻苦惱了。她心中一陣嘀咕:
“忘……忘了嗎?”
“我以為我對先生來說是很重要的,畢竟他自己也這麼說過……”
“不對,我應該開心,我應該開心的,先生難得的願意回信。”
可蔡加賀真的對柳白辰重要嗎?27年了他都不曾回信,甚至用盡各種方式來阻礙她的尋找和隱藏自己的方位;她才開始懷疑,也許她並不重要,所謂的“羈絆”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