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晨三十二年,寒冬,

破敗不堪的牆角。

蜷縮著幾個髒兮兮,瘦骨嶙峋衣不蔽體,滿是凍瘡的乞丐。

有的被凍的麵色青紫,眼神空洞悲涼無助,似乎已經失去了對生的希望。

有的全身僵硬,早已沒有呼吸,眉眼緊閉。唇角帶著絲絲笑意,輕輕一推就砰然倒地。似乎來人世走一遭隻為經曆苦難。

有的相互依偎,隻為吸取那一點零星溫暖,卻擋不住四麵八方的寒意,瑟瑟發抖。

這樣的乞丐每條街都有,每個人都掙紮求存,他們活不下去是他們不夠努力麼?或許在權貴眼中,是的。

方樂陽渾身被凍的僵硬麻木,不敢看身畔那些凍死的孩童,和對麵那些瑟瑟發抖的人。如果不是臉上刀割一般的疼,真的會懷疑自己在夢裏。

第一萬次恨自己,為何給筆下世界的人安排這樣悲慘的人生。

置身世外隻覺得順應天意,物競天擇,可置身其中,隻覺得胸口發悶,難受不已。

最可怕的是這隻是個開始,這篇文還沒開始寫,根本不知道後續走向,隻列出了這是個災難頻發,動亂戰爭,各種天災人禍的時代。

不知是穿到了構思的書裏,還是穿到了一個同樣悲慘的不知名時代。

真是不作不死,方樂陽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一百種死法。

不,以自己現在這副瘦弱且凍的麻木的身體,能不能撐到太陽出來都是個問題,也許穿來一天就如原主一般,落了個凍死街頭的結局 。

心中悲涼,饑寒交迫,方樂陽睫毛上麵都是冰霜,牙齒打顫,蜷縮著閉上眼,溫熱的淚水劃過黑漆漆的麵容轉瞬成冰,一時不知就此死了是不是解脫。

胳膊被人輕輕推了推,方樂陽茫然的低頭望去,,一隻被凍的哆哆嗦嗦的,髒汙的手在遮擋之下遞過來,似乎怕被別人發現,手中藏著半個硬邦邦,有些發黴變色的窩窩頭,

方樂陽抬眼看著這似乎比自己還小三分的男孩,瘦的麵頰凹陷,看不清麵容,枯草似的頭發,和其他乞丐一樣渾身散發著酸臭味,

可她卻覺得,這發黴的窩窩頭隨著這份善意,都帶上了沁人心肺的香氣,傳入心間,少年眼中對生的希望也感染了她。

方樂陽扯了扯嘴角,想對這份善意作回應,淚卻落的更凶了。想著曾經那些未吃完就丟掉的外賣,現在這種境況算不算是懲罰?

“不用了,謝謝”方樂陽看著他,克製不住的牙齒打顫的道。

少年又往前遞了遞。

“活著”。

簡單的話語,可明明他都不曉得自己能活到幾時,明明自己都不夠吃,瘦成那副模樣,卻想著別人,這孩子怕不是個傻子吧,太傻了 ,傻的讓人心酸。方樂陽想著。

“好,謝謝”方樂陽看了看他,接過了來,想掰開那半個窩窩頭,好兩個人一起分,可凍的太實了,根本掰不開。

隻好直接拿來咬,咬下一點,在嘴裏含到不那麼冰了,再就著唾液幹澀的咽下去。

吃了幾口,方樂陽將手中剩下的遞還給他 。

“夠了,你也吃,我們一起活著。以後,我就是你姐姐”

少年眸色動了動,七八歲左右的樣子,沒有說好也沒說不好。低頭一樣艱難的吃起來。

方樂陽看了看吃完東西的男孩,將他拉了過來抱著,想以自己冰涼涼的單薄身軀,給予對方點微弱溫暖。自己也不至於凍死。

心裏悲哀的想著,別人穿越都是王妃皇後,嫡女庶女,有顏有錢的,再不濟也是個有房有地的種田庶民,

到自己這裏怎麼就那麼慘,就一快凍死的流民乞丐。全身半個銅板都沒有,連口糧發黴的窩窩頭,都是一個小娃娃看自己可憐給自己的 。

方樂陽從未覺得夜如此漫長過,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也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能不能撐過今晚……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抬起頭,見到朝陽,笑了,

昨晚熬過去了,她,還活著。

可後麵不知還要熬多少個這樣,臨近死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