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子仁眸光一斂,放在口袋裏的手不由地攥成了拳頭。
偌大的客廳裏頓時陷入了一片靜默裏,康子仁咬了咬牙,拳頭緩緩鬆開,“易先生,如果我能讓您母親多活幾年,你可否讓我帶童心離開?”
易中握著茶杯的手一頓,抬眸有點不解地看向康子仁,“我母親的情況你也了解了?”
“嗯。”康子仁點點頭,“我能來這裏,自然能想到您不會輕易放我們夫妻倆離開。再說,童心現在的身體,也暫時不適宜奔波。所以我想,我應該還可以抽出一個手術的時間。您母親的腦子裏的腫瘤,雖然很棘手,手術風險大,成功率極低。但是,也並非沒有成功的個案。”
“所以,你想拿我母親的腦子試試?”易中接過他的話,垂眸輕笑,“我倒是忽略了,你還是一個有著極高醫學造詣的腫瘤專家!不過,紐約醫學界十幾位專家都不敢給我一個絕對可以成功的保證,你,拿什麼讓我相信你?”
康子仁嘴角泛起一抹澀然的淺笑,“我不能保證!”
易中不由地眯起了眸子,“你不能保證?那你就敢信口開河,用一個手術來讓我放你們夫妻倆離開?還是,你覺得我會把我母親交給你當實驗品?”
“站在一個醫生的角度,不管手術風險多低,手術前,都不敢給病人及家屬一個百分之百的肯定答案。同樣的,肯定也不會對您說,這手術一定不會成功,您母親絕對下不了手術台。”康子仁從容地說著,抬眸看向易中,
“易先生,其實,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哪些國外的專家,之所以不敢給您萬無一失的保證,是因為您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這樣以來,子仁沒人敢接莊老夫人的手術。我之所以敢在這裏提出來,是以為我願意賭一次。並不完全是為了我妻子的自由,而是為了告訴您,醫者更多時候沒有自信,並不是因為對自己的專業技術水平不夠自信,而是來自病人或病人家屬的不信任。”
聞言,易中垂眸若有所思地思忖了片刻,端起茶杯,將杯子裏的茶水一口喝完,問康子仁,“如果成功,會怎麼樣?”
“如果成功,後期加上治療和藥物控製,可以再活五到十年。”康子仁如實相告。
“那,失敗呢?”易中接著問。
康子仁垂眸躊躇了一下,抬頭目光平靜地看向易中,“如果失敗,您母親恐怕再也走不出手術室。”
“嗬嗬!”易中聽完突然不明所以地仰頭大笑了兩聲,“康教授啊康教授,既然你的話跟那些美國專家跟我說的一樣,我為何不相信那些做了一輩子腦瘤手術的醫生,而要相信你呢?你拿過的手術刀,可能還沒我玩過的刀子多吧?”
康子仁嘴角扯出一抹淡笑,“這個問題,又回到了剛才我所說的病人和家屬與醫生之間的信任了!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好,請您允許我和我妻子一起,在這裏陪著莊老夫人,直到她老人家被大腦中的腫瘤折磨得疼到沒有力氣而亡。”
“啪!”
康子仁的話音剛落,易中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上,騰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細長的眸子裏頃刻間布滿陰森的冷怒,冷冷地俯視著康子仁,“康子仁,你憑什麼在我麵前說這麼沒有禮貌的話?你是不是吃準了我不敢對童心怎麼樣?嗯?就算我可以饒了一個女人,難道你還指望我會把你安然無恙地送走?”
康子仁緩緩站起身,麵無波瀾地平視著他,“如果您覺得我用了不尊敬的話,那麼抱歉了,在我這裏,生或死,隻是一種狀態,一種從我手術刀下離開之後會有的兩種狀態,對任何人都如此。另外,我也可以很肯定地告訴您,既然我來了,我就沒打算一個人離開這裏。我想,我妻子應該也是這樣想的。所以,要麼我把童心帶走,要麼,我們倆一起留在這裏,任由你指使!”
康子仁字字珠璣,句句堅決,擲地有聲。
易中看著他眸子裏的平靜,修長的手指緩緩用力,握成了拳頭之後緩緩坐了下去。
康子仁看了他一眼,也坐了下來,看了一眼他的左腿,“既然我在您眼裏已經是個沒禮貌的人了,那我還是繼續把想說的說完吧!實不相瞞,我來紐約這幾天,在醫院裏,不僅了解了您母親莊老夫人的腦瘤,還聽說了您腿上受傷的事。您腿上的槍傷,雖然子彈當時在第一時間就取出來了,看似沒有給腿上留下什麼後遺症。但是,這已經兩三年了,傷口雖已愈合,但留下來的類風濕的症狀,卻是在美國這地方治愈不了的。但是,長期服用中藥,是可以根除的。”
“我腿上的傷就不麻煩你問診開藥了!我覺得,坐在輪椅上挺好的!管它中藥西藥,我都不相信!”康子仁的話音剛落,易中便漠然地說道。
“那好,就當我沒有說!”康子仁聳聳肩,站了起來,“易先生,如果您真的不願意用您母親的生命來賭一次的話,那就請告訴我,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帶走童心?”
易中張開雙臂,坐進了沙發裏,微微眯著眼睛,盯著牆上的畫看了片刻,轉眸看向康子仁,“你跟韓正業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