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橋沒來由地心一軟,幹脆麥克風拉遠了一些,側過身來,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呂星壑以為他要對自己講什麼不方便讓其他人聽到的事,雖然有點兒納悶,卻還是十分配合地摘了耳機。
現場嘈雜,為了能聽清聞橋說話,呂星壑特意俯身過去,臉上帶著心無旁騖聆聽的神情。
隨著距離的驟然拉近,某種耳語般寧靜而細膩的氣氛悄然生長,一時竟蓋過了舞台的聲光喧嚷。
雖然隻是短短瞬息,卻讓聞橋心念一動,平時信手拈來的那些開導和鼓勁的話語,此刻都覺得有些流於俗套,對著呂星壑沉靜的臉,他忽然覺得,自己其實無需再囑咐什麼。
他輕笑出聲,轉而用手指戳了戳呂星壑的後背,改口道:“專心操作哦Gazer同學,我會好好給你疊buff的!”
呂星壑記得這句話。
第一次來PZE試訓的時候,聞橋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可此情此景,卻又與那時產生了微妙的不同。呂星壑很難講清具體是哪裏發生了變化,隻是看進聞橋閃閃發亮的目光中,他感覺到,這一次,聞橋仿佛是真的在托付些什麼。
可還來不及細想,現場燈光一暗,第一局的BP已經正式拉起了。
解說簡單聊了兩句別的,就自然而然把話題繞回了雙方的陣容選擇上。
“其實總的來說,PZE跟OAT兩個隊伍,贏麵應該是五五開的。”
圖圖分析道。
“單從戰術儲備來看,兩邊都有很明顯的弱點,對OAT來說,這個版本比較強勢的節奏型打野配軟輔,不是朋朋跟coz擅長的風格;但PZE這邊,less和Gazer都可以說是新人吧?兩位的角色池,不知道會不會給隊伍帶來bp上的壓力。”
今謠認同地接話:“同樣的,雙方也都有對手不好限製的一些優勢,比如大橘擅長的長手上單,還有他獨樹一幟的坦克型角色,都是蝶的輕裝戰士比較難解決的點;另一方麵,方樂玩得非常好的幾個冷門角色,比如說法茲爾、冰焰獵手等等,OAT這邊恐怕也要考慮針對。”
“說到這個法茲爾,表麵看是削了他的傷害上限,對大多數玩野核的打野來說,這版本是不好上場了,但他技能冷卻的縮減,讓全圖支援的能力提高很多,反而比以前更適合PZE的打野定位啊。”
“是的。感覺他們今天就可能圍繞這個點,做一些BP上的布置,畢竟像這種絕活角色,是很能給對方造成bp威脅的——其他版本強勢還在外麵,你到底要不要前三手就ban絕活?如果不ban,對麵直接一搶了,你能不能解決?這個恐怕是OAT今天要麵對的第一個難題。”
正如兩個解說所料,在各自禁用掉一個版本必ban角色之後,EE立刻說:“按掉潘朵拉吧,看能不能騙出對麵一個ban位。”
潘朵拉是當前版本的強勢中單之一,對法茲爾也有著天然的機製克製,這一手禁用一箭雙雕,既封鎖了姚博的角色選擇,也能給OAT一個他們可能要選法茲爾的假象。
方樂簡單應了聲,可眼看本輪倒計時見底,禁用板上依然沒有動靜。
按照MLT的比賽規則,BP階段出現空ban或者錯選的情況,是不能叫停重來的,計時器上的數字一秒一秒地往下掉,眾人心都懸了起來,不約而同看向方樂。
就在這時,麥克風裏傳來了呂星壑的聲音:“法師那頁,第三排第五個。”
方樂盡量沉住氣,順著他的提示又找了一遍,終於踩著最後一秒鎖掉了潘朵拉。
禁用權順利移交到OAT一邊,氣氛才陡然鬆弛下來。
“抱歉,看漏了。”方樂感激地朝呂星壑看了一眼,語氣卻有些發緊,像刻意壓抑著慌亂似的。
雖說不是自己位置的角色,對列表分布陌生一點也情有可原,但方樂已經是身經百戰的老將,在隊伍裏也向來最沉穩,幾乎沒出過BP的時候找不到角色這種紕漏。大家嘴上雖都應著沒事,心裏的不安卻又加重了一些。
“冷靜一點,別六神無主的。”EE再次提醒,語氣比之前嚴肅了很多。
他是從分析師做起來的,複盤過無數比賽,知道這種不安就像不斷擴散的毒素一樣,它並不會立刻引發什麼致命的失誤,卻會在一個接一個的小差錯中不斷累加,最終令局勢朝著不可挽回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