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呂星壑在剛萌芽就夭折了的AD之路上沒做到這一點,兩年來乏善可陳的上單之路也一樣。
要不是實在沒選擇了,他們也不會找這樣的人來試訓carry位。
現在PZE空頂著一個豪強戰隊的名頭,其實圈裏人都知道,它幾乎已經沒了昔日強隊的風光。季終錦標賽拿了全敗不說,元老級的主教練高硯莫名其妙被撤職、運營層也經曆大換血,現在除了上野輔之外,從運營到教練選手,都有股濃濃的拚湊味。
這個轉會期,奔著他們名聲來的好選手已經基本沒有了,讚助商減少注資,那種拿錢打比賽的“雇|傭|兵”也買不起,饒是老關這種人脈深厚、腦子活絡的中介,也再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留給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抽卡”,要麼在身價不高的經驗級選手裏挑一個,要麼就賭運氣去撈新人。
比起後者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田宜珂還是決定寄希望於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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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呂星壑走進基地的時候,她忽然有些好笑地想到,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落魄的隊伍碰上落魄的選手了,不知算不算一種緣分。
眼下是訓練時間,一樓的訓練室裏已經齊刷刷坐滿了人。
這是一個開闊規整的四方形房間,進門處有一張夠六七人入座的小型會議桌,桌前掛了投屏幕布,還有一塊白板。白板上除了一些潦草的遊戲符號和戰術示意圖之外,還專門辟出三分之一當簽到欄,底下按順序寫著上、野、中、輔的名字,中輔之間空了一塊,原先AD的名字已經被擦掉了。
每個名字後麵各自帶著兩個小方框,一列是出勤,一列是rank(排位),應該是要求隊員完成後打勾。眼下,出勤那一欄已經被大家千奇百怪的勾給畫滿了,rank那一欄,還隻有上單蝶跟輔助Mute兩個人勾上。
麵對窗戶那側,橫向排開一溜電腦桌,最右邊坐的是打野方樂和中單less,此刻兩人都戴著耳機,正專心打排位。
往左背對大門坐的是上單蝶,此時,他的屏幕上正明晃晃掛著歡樂鬥地主的界麵。
最靠牆的兩個位置,一個空著,另一個屬於聞橋。他之前應該是在回看比賽錄像,視頻正暫停在一波團戰的中途,旁邊半合的本子裏夾了一支筆。這本子已經用掉了一多半,邊角有陳舊的褶皺,看得出來是經常被物主翻閱使用的。
他們剛進來的時候,聞橋正埋頭跟座位旁邊的電暖器較勁,試圖把溫度調低一點,聽見動靜朝身後瞥了一眼,恰好跟呂星壑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呂星壑當下就認出來,這是PZE的輔助Mute。
他剛作為AD打進聯賽那一年,就跟對方交過手。當時Mute和Empress這對雙人組還被稱作PZE的“最後一張王牌”。
輔助雖然天生不怎麼受關注,但Mute畢竟算是賽區頂尖的選手,打出的不少力挽狂瀾的名場麵,至今也還銘刻在賽區的戰史之中。
跟大多數輔助不同,Mute的厲害,不僅僅是技術操作層麵的,更源於那股敏銳到可怕的賽場意識,他在戰局當中的激進程度,有時往往不輸C位,更可怕的是,這股瘋勁背後,他又好像永遠有他的鎮靜篤定,那些看似危險的決策,最後往往都能有奇效。
呂星壑當初還是個缺乏臨場經驗的新人,總共跟Mute打過四次,別說在他手上討到什麼便宜了,連輸都沒怎麼輸明白。
兩人目光交彙的一瞬間,呂星壑從Mute的神色裏,感受到一種似有若無的冷淡疏遠,那種宛如上位者投下審視的威壓,從他遙遠的記憶裏,勾起了一些當年交手的慘痛回憶。
呂星壑防備似地頓了一下腳步,心底騰起一股來路不明的緊張,可再去看時,那種漠然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事堪稱親切的笑容。
聞橋從電暖器前直起身,朝來人招了招手,語調放鬆地調侃道:“怎麼去這麼久啊?還以為你們雙雙在小區裏迷路了呢!”
他的聲音聽上去輕快而和煦,意外地十分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