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棲怔了怔,腦海中忽然閃過樓嶺和她說過的話。
邢之遠的妻子已經去世四年了。
邢之遠捕捉到了薑棲神情上的細微變化,並沒有絲毫不悅,很坦然地正麵回應了這件事:
“薑棲你應該聽說一些吧,我的妻子已經去世四年了。”
回憶起亡妻的時候,邢之遠的臉上浮現出柔和的笑。
“你想想聽聽有關於我和我妻子的故事嗎?”
薑棲放下筷子,正了正身形,“如果邢大哥願意告訴我的話。”
邢之遠的視線放在了辦公室裏整潔的書架上,輕聲說:
“我的妻子,她叫南書意,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
“我們是聯姻。”
他頓了頓,聲音沉下來了幾分,“起初,這段婚姻是不平等的,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愛上她。”
“書意嫁給我的時候,她就是愛我的,她每天都把‘喜歡’和‘愛’掛在嘴邊,圍在我身邊,像個小太陽似的。”
“可那時……”
邢之遠的聲音忽然哽住了幾秒,“可那時我忙於工作,一個月都回不了幾趟家,而書意又不方便去市政府找我,但隻要我一回到家裏,我總能看到她在門口笑著迎接我。”
“我曾經傷害過書意,我告訴她,我不會喜歡上她,讓她不要在我身上白白浪費時間。”
“可書意並沒有被我推開,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暖著我。”
“漸漸地,我忽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從習慣了她的存在,變成了不習慣她不在,那段時間我陷入了自我懷疑,我一遍遍地把我和書意之間的點點滴滴複盤,開始分析自己對她究竟是習慣還是喜歡……”
說到這裏,邢之遠忽然轉眸對上了薑棲的視線,“後來,我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明白我已經愛上了書意,但那個時候,正處於我競選副市長的關鍵階段,不得已還是忽略了書意。”
“我之前一直天真地以為,我和書意以後還有很多很多時間,也不用急於這一時。”
“當初我和她領證的那天,其實也是她自己的生日。”
“四年前的那天,我提前推掉了所有工作,本想著留在家裏為她的生日和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布置一番,也是為在那個最特殊的一天裏向她鄭重告白。”
邢之遠說著說著,眼眶微微泛紅。
“可偏偏也是那天,上級臨時派給我一個完全無法推脫的工作,我不得不去……臨走之前,她說讓我抱抱她,我抱了她,在離家的路上還一直後悔沒給她一個離別吻……”
“我怎麼也沒想到,那會是我們之間最後一個擁抱。”
邢之遠的話音還沒落,眼淚卻先落了下來,“工作快處理完的時候,我接到了一通電話,電話裏的人告訴我……告訴我書意出事了……”
“她在街上出了車禍。”
“為了趕在我回家之前去買完蛋糕……”
“書意出事的路口,再往前五百米就是我們家了……她遇上了一輛司機疲勞駕駛的貨車……”
“我趕到現場的時候,禮物和蛋糕都被壓扁了……上麵都是她的血……”
“人當場就沒了……”
“她那麼愛漂亮的一個人,死的時候麵目全非……”
說到這裏的時候,邢之遠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
薑棲抿著唇,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安慰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她起身走了過去,遞給邢之遠一些紙巾。
邢之遠伸手去接,薑棲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手明顯在抖。
“書意去世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反應過來,直到我再次回到了我們家裏,我看著……我看著家裏的每一處,似乎都有她的身影……”
“我把自己鎖在我和她的房間裏,也不知道鎖了幾天,後來聽阿嶺和時綏說,他們破門而後的時候,我已經不省人事了。”
“在醫院待了一段時間,我想通了,我要去陪書意,我無法麵對沒有她的生活……自殺了很多次,但都被人救下來了,最後一次跳樓的時候,書意的父母來了,他們要我給他們養老,讓我代替書意給他們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