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四稍稍想了片刻答道:“是員外讓我來的,他說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不要我做門房了,要我去三裏亭管驛站和車隊。”韓老四不敢隱瞞,家事大多由鳳娘決斷,讓若不向鳳娘坦言,恐怕門房做不成了,驛站和車隊的差事也攬不著。
鳳娘聽韓老四說是石挺讓他來的,當即明白了,怒道:“夏荷,你去敲鍾。”
二樓樓梯的平台上麵掛著一個銅鍾,急驟的鍾聲響起,石家所屬的所有仆役下人,幫工,佃戶都要馬上趕往石家大廳集合。
石家響鍾是很稀罕的事,自從裝銅鍾的時候響了一次試了一下效果之後,這還是第二次響起。
碰到難得的稀罕事瞎眼婆婆也被驚動了,她拄著拐邁著那雙剛傷愈不久的斷腿顫巍巍走到石家門口,隻見石家幾十個下人仆役站在大廳的兩側,神龕下的長桌前麵坐著石挺,石挺兩側坐著鳳娘和那個叫做崔鶯鶯的漢人女子,菊花和小妹站在石挺的背後。
趾高氣揚喜歡坐在凳子上給人臉色看韓大門子低著花白的頭趴在地上看不到表情,旁邊還站個一臉嚴肅,拿著木棒的壯仆。
“啪!”
鳳娘拿副板子在長桌上麵一拍,震得嘰嘰喳喳的下人們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伊管家,你點一下各房的管事都到齊了沒有。”
各房管事站在前列,伊康圍著大廳走一圈,把剛升為針線房管事的馬寡婦從後麵叫到前排站好,回報道:“除了外房做買賣的各房掌櫃全都齊了。”
“哼!”
鳳娘臉色掉下來,清清嗓子,“家裏進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人也越來越沒有規矩,韓老四你也算是家裏的老人,居然在背後非議員外,你可知錯?”
韓老四埋著頭嗡聲回道:“老奴知錯!”
“開革你的門房之職,實施杖責五下的家法,你可服氣?”說到激昂處,鳳娘拿板子又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驚得眾奴役心顫肉跳,麵如土色。
“老奴甘願認罰。”
執棍的壯仆聽韓老四認罰,拿個草墊子塞在韓老四的身下,舉著棍子‘砰,砰’地打起來。
算是手下留情了,沒有脫掉褲子,給韓老四身下塞有柔和的草墊子,但打是真打,打在韓四屁股上麵棒棒見肉,啪啪地聲音落在眾人耳朵裏麵,跟打在自己心坎上一樣。
壯仆奮力打完五棒子,韓老四的屁股馬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褲子上麵還滲出了暗紅色的血水。
鳳娘扭頭對石挺使了個眼色,石挺知道老娘又是要讓他出麵做好人了,鳳娘的嚴厲,石挺的心軟在兩人重複的雙簧中形成了。
“韓友貴,你嫌你爹還不夠痛呀!還不趕緊把你爹背到孫郎中那去討副創傷藥?”
韓老四的二兒子韓友貴飛快地衝出來,把韓老四從地上提起來掛在背上往門外跑,一路上還有零散的血跡滴落。
韓友貴背著韓老四剛出大門,鳳娘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韓老四受到處罰都記好了,伊管家,以後家裏再有不守家規者遵照今天處置,若屢犯者按罪奴論處。”
下人們趕緊施禮承諾:“不敢!不敢!”
這時又輪到石縣令出麵了,他揮揮手道:“大家無需害怕,我們石家待人向是溫和柔善,你等隻需本份辦差沒有人會懲罰你們,還有一事告知大家:就是裁縫鋪從今天開始劃轉到內房針線房,馬月英任針線房管事,若誰家孩子想到針線房做幫工那可要馬管事點頭才行。”
這就是主家抬舉,當著所有下人的麵宣示管事權,有誰還敢在背後非議馬寡婦,誰不要做衣服,誰不想給自己子女謀份差事。
馬月英麵皮再薄,也知道到了謝主家抬愛的時候:“多謝員外,太夫人抬愛,奴婢必忠心不二,竭力辦事不負主家厚愛。”
鳳娘笑道:“無須多禮,帶著人用心做事,大家都等著你這個針線大管事給大家做新衣服呢。”
馬月英低著頭退回去。
鳳娘又指著一側的崔鶯鶯道:“家裏日漸興旺,進的人越來多,事務也越來越多了,以後呀,家裏外房全都交由少夫人打理,菊花協助我打理內房。”
聽到這話躲在門外看戲的瞎眼婆婆不幹了,走進來衝著長桌前坐著的三人冷笑道:“呦呦!石家什麼時候有少夫人了,我這個老不死的老太婆怎麼不知道?”
鳳娘見瞎眼婆婆出來搗亂也火了,站起來指著瞎眼婆婆道:“難道沒有知會黎奶奶,我家員外就不能娶妻生子?”
鳳娘把生子兩個字咬得很重,明顯是老話重提想要瞎眼婆婆再一次知自家難事而退。
事關孫女一世的幸福,能是退避的時候,瞎眼怒目圓睜,揮舞著拐杖露出一副拚命的模樣。
突然被娶妻,石挺還納悶呢,他一看要出事,趕緊讓伊管家帶著下人散了,自已拉住氣頭上的瞎眼婆婆:“奶奶,您莫急,不管咋樣,這事我一定給您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