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離開(1 / 1)

有的時候賈藏年真的會覺得過去的回憶離她很遠很遠,遠到在汪小梅還沒有去世的時候就像是上輩子的事。

賈藏年小時候,她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麼老賈愛和那些人談笑風生,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老賈那麼愛管閑事,要去阻止那個被她老公當街甩了一耳光的懷孕阿姨抽煙,會在不是很忙的時候聽一個看起來不是很大的哥哥說自己經曆的一切,最後拍拍那個人的肩膀,給他遞來一包紫雲。

老賈好像是個好人,但好像又不是,她從小到大都思考不了為什麼看起來對外那麼隨和的老賈會總是這樣要去打汪小梅,然後每次她在那裏製止,汪小梅都會抱著她疼哭,一次,兩次,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多到賈藏年真的很討厭汪小梅抱著她,真的很討厭汪小梅的眼淚,也真的很討厭汪小梅在大哭時的胡言亂語。

姨媽自己的家庭生活也過得不好,但是就是也會來勸架,當然賈藏年也非常討厭那個胖胖的愛喝酒的姨爹,他總是會和姨媽吵架,也總是會耍酒瘋,發脾氣,但是賈藏年也要當那個最勇敢的小孩,她會去大聲地和那個看起來特別凶的姨爹爭辯,她會在老賈想要打汪小梅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上前,她會在每次都護不住汪小梅的時候被嚇得不知所措地流淚,也會在每次被最凶的姨爹罵的時候壯起膽子回懟過去,她有的時候也開始分不清對錯,就像是那個有點冷的晚上汪小梅牽著她的手一邊哭著一邊拽著她往外走,她不知所措但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問:“媽媽,我們要去哪裏,不回家了嗎?”最後是汪小梅哭著蹲在地上又帶著她回去。

等到了很久以後,她好像明白了一點,是因為自己,是因為自己被生下來了,所以媽媽才一次又一次地得回到那個家,媽媽總是說不想讓她沒有爸爸,她和爸爸吵架全部都是因為她,但是又會一次又一次地抱著她和她說著對不起。

賈藏年好像病了,但好像沒有,她好像被很多人愛著,但好像又沒有,等她又開始長大,聽著身邊的人開始一個一個地離開,開始說著自己這個小孩從前多麼地有靈氣,現在又怎麼怎麼樣,她很想告訴別人,汪小梅沒有錯,老賈也沒有,隻是她病了,但是沒有人會知道,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汪小梅從來都不會對她吝嗇任何一塊錢,她想要什麼從來都是開口的事,假如汪小梅滿足不了,老賈滿足不了,他們隻會覺得這是對賈藏年的虧欠,賈藏年一點點長大,她變得很躊躇,她發現老賈已經很老了,老賈的身體也一點都不好,她發現老賈也不會再去打汪小梅了,可能是打不動了,或是什麼別的。她一直很想等自己長大可以去暴揍一頓老賈,但是又像汪小梅的嗬斥一樣“他是你爹,你怎麼說話呢。”

她會怔怔地看著汪小梅,然後一本正經地告訴她以後自己這輩子都不要結婚,汪小梅會隻是笑笑,然後會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自己才不在乎,又會轉頭和賈藏年說,還是要結的,多過幾年就好了,這時候賈藏年總是會問:“媽媽,如果沒有我,你是不是不用和爸爸一直在一起,是不是可以早就離婚了。”賈藏年從來都沒有告訴她後一句,媽媽我不想變成你這樣...

到了再長大一點賈藏年很真誠地問過老賈是不是一點都不愛媽媽,老賈會說怎麼會,他真的真的很愛汪小梅,賈藏年隻是覺得是自己的問題,自己不會明白,但是她長大了,她總算知道了,可能,是因為自己病了。

再後來,汪小梅走了,就那麼突然地離開,就像是那個有點冷的晚上她放開了賈藏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