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病(1 / 2)

梁山的名字是他爹取的,他爹梁解放上過初中,雖然是大躍進時的初中生,但那個特殊時期,基本上是半工半讀,梁解放實際也沒正經上過幾天學,但梁解放以文化人自居,《水滸傳》沒讀過,梁山好漢的故事倒聽過不少,給兒子取名梁山,就為他能長成一條英雄好漢。

梁山這輩子也沒實現他爹的願望,成為他心目中的那種男子漢。這點說起來也不能怪梁山,當然也不能全怨梁解放,梁解放的基因至少是沒問題的。小時候,梁山長得虎頭虎腦,模樣比一般鄉裏娃要周正俊秀,小嘴又很勤快,伯伯姨姨的叫得歡,四鄰八舍的都看著挺喜歡的。

可剛進學堂門,那年梁山才七八歲,得了一種叫腦膜炎的病,開始發熱、流涕,起初以為隻是普通感冒,梁解放沒有太在意,孩子小,哪個也免不了有個頭痛腦熱的,鄉下孩子都皮實得很。後來孩子一直高燒不退,食欲不振,甚至意識也有點不清晰了,原本活蹦亂跳的孩子一下子蔫頭耷腦,活像隻剩半條命的魚。

梁山的娘李梅沒有讀過書,性情比較溫順,家中裏裏外外的事都由梁解放做主,眼看梁山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李梅都坐不住了,背著梁山就往鄉衛生所跑。衛生所的老張醫生一看病情很嚴重,直接讓她趕緊帶孩子去縣城看病。老張醫生雖隻是個赤腳醫生,卻也是經驗豐富,四鄉八裏的都找他看,他的話十有八九都是準的。聽了張醫生的話,李梅一刻也不敢耽誤,二話不說背上梁山就去趕汽車。路上遇到鄰居郭大毛,趕緊托他帶話給梁解放,孩子病得嚴重,讓梁解放趕緊備點錢趕去縣醫院。

好在縣城離得不遠,半小時功夫李梅就帶著孩子坐上了車,一個小時後就趕到了醫院。大醫院不像鄉衛生院,看醫生要掛號。李梅不識字,也沒出過門,能找到醫院還是好不容易靠著一路打聽才找到的。到了醫院,哪裏曉得這些程序,在哪掛號不曉得,掛什麼科也不知道,急得這個鄉下女人直掉眼淚,抱著梁山一陣嚎啕大哭起來。

正在醫院大廳負責打掃的劉美麗聽到這震天動地的哭聲,還以為死人了,反正這在醫院也是常有的事。李梅哭聲一直不斷,劉美麗忍不住丟下手中的掃把,向劉梅母子倆跑過去。

劉美麗也是剛從鄉下來縣裏找事做的農村女孩,母親去世後,父親不久就新娶了繼母,天下的繼母差不多,跟天下烏鴉一般黑是一個道理,劉美麗繼母自然也是容不下她。書自然是讀不成了,也不能在家吃閑飯,與其在家看後母的臉色,還不如出去找個活幹,於是,初中沒畢業的劉美麗就來到縣城找事做,自己養活自己。

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正是還在父母麵前撒嬌的年紀,劉美麗就幹起了掃地拖地倒垃圾的這種髒活、累活。在別人眼裏,這是個苦差事,但在劉美麗心裏,這是一份自在,靠自己的勞力養活自己,不用被人嫌棄,自由自在,自己很滿足有這份工作。吃苦一點都不可怕,沒有事做不能養活自己才可憐。

看到李梅哭個不停,劉美麗問明原因,沒有多想,馬上帶著母子倆去掛號找醫生。梁山的病果然不輕,醫生直接開了住院單。李梅走得匆忙,除了一點看病的錢,什麼也沒帶,天快黑了,梁解放也還沒趕到醫院。

劉美麗看著孤立無援的母子倆,想起當初自己初來這裏時的窘況,心裏生出了同情,給他們買了晚飯,打了水,備了些基本日用品才離開。素不相識的人,劉美麗主動幫忙,絲毫沒想過任何回報這種事,真正的善良就是這種發自內心的幫助。

梁解放沒有趕到醫院,並不是不關心梁山的病,隻是家裏沒有太多閑錢,兒子到縣城治病,肯定是需要一大筆錢的,梁解放為了給兒子湊錢也不容易,去往二弟梁躍進家,弟媳婦方先華是個厲害角色,借不借得到,梁解放心裏也沒底,還好,方先華不在,梁躍進偷偷把自己攢了快一年的私房錢給了大哥,孩子看病要緊,梁躍進把侄子看得要緊,自然也沒有不舍得,雖然隻有5塊多錢,對沒有掌握家中經濟大權的梁躍進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