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撞鬼(1 / 1)

我叫周躍

92年的夏天生於南方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千年古城。

母親因為生意上的忙碌,從小將我托在爺爺奶奶家中,一待就是8年。

我的童年,是歪曲的老街,昏黃燈光下的胡同,門前斷裂的青石板路,南方老式板木門的拚湊。

還有爺爺茶餘飯後時常常說起的,他的故事。

爺爺生於五十年代初,用他的話說,那是個連活命都要靠搶的年代。

爺爺有十七個兄弟姊妹,最後能活下來長大的,隻有五個。

那時的大人們白天都忙著生計下地幹活,根本顧不上孩子。

隻在晚上到床邊數人頭,一排五個。隻要人沒少,就算沒事。至於穿衣吃飯生病,那就根本顧不上了。滿大街都是光著腳瘋跑的孩子。

爺爺七歲那年家鄉鬧饑荒,人人都餓的發昏。

正刨樹根的爺爺聽別人說起了正大街石橋底下出了一種泥,叫做觀音土。吃下去就能填飽肚子,味道還很好。

爺爺真信了,竄到橋下捧起河水攪進混白的泥裏,就這麼一口一口灌了下去。滑溜溜的泥漿下了肚,肚子這一下是飽了,到了晚上可不得了。

泥漿在肚子裏漲成了一團,上不去下不來,翻江倒海似的疼。肚皮都撐的跟鑼鼓一樣大。疼的半死的爺爺爬到井邊灌了一晚上的水才撿回了一條命。

爺爺十歲時就被家裏趕了出去,讓其自謀出路。隻念了三年小學的爺爺隻能跟著同路的親戚步行到五十公裏外的縣城去學手藝。

本想當個木匠的爺爺卻陰差陽錯之下跟了個算命先生。

這算命先生叫齊炳生,還有個大徒弟。大概二十來歲,也是因為家裏窮,沒錢討老婆才出來跟了師父。爺爺沒兩天就和這半路殺出的兩人混熟了,師父師兄的也就叫上了。

當時的算命先生大多沒有固定的居所,走到哪裏有紅白事需要,便在哪裏停留。或許是運氣背,三人一連幾天都沒開上張。

爺爺跟著二人趕了幾天路,已經是餓的前胸貼後背。

傍晚時分,一頭肥壯的白豬突然從路邊的田裏竄了出來哼哧哼哧地從三人身邊跑了過去。

看著走遠的豬,爺爺正眼放金光想要去攔,前方的村子裏倒是有人追了出來。

“哎,過路噶,看到我的豬莫?”

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公鴨似的破鑼嗓子操著一口濃重的鄉音,一身剛從地裏插秧回來的短衫短褲。

爺爺剛想說話,就被師兄抓住胳膊扯了回去,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話。

齊炳生快步迎了上去,笑道

“莫尋啦,觀你麵上是天倉下凹,今天注定要破財消災,可不好找啊。”

“歐呦,是個先生家啊。”這人打量了師徒三人,譏笑起來

“要不這麼滴嘛,你要是能幫我招呼回來豬,今天晚上我就把豬殺咯請你們吃酒!”

“喏,是你講的勒,找到,就要殺豬”

齊炳生大喜,把背上包囊撒開,取出了一個破爛羅盤就圍著莊稼漢開始轉圈。又撚著手指掐了好幾下才裝模作樣地指向剛才豬跑的方向

“往那邊去勒。”

爺爺在一邊被這行徑驚得目瞪口呆,這不就是純忽悠人嘛,老實巴交的爺爺心裏立時打起了想要和這倆人分道揚鑣的算盤。

那人尋著路找過去,馬上就把逃跑的豬趕了回來,這下是信了七八分了

“先生家可以啊,跟我走咯,回去殺豬吃!”

三人跟著回了村子,終於是飽餐了一頓,當晚還留宿在了這戶人家裏。

爺爺跟著師兄睡在了一間老偏房,齊炳生跟著莊稼漢一起去了後頭鄰居屋裏打牌。

可睡到後半夜,卻是不大對勁了。

房裏忽然冷了許多,屋外時不時響起幾聲夜梟驚叫,讓原本睡意濃重的爺爺心裏有些沒來由的發怵。

就側過身來想要往師兄那邊靠一靠,可這剛一睜眼,卻是驚得差點叫出聲來!

借著窗外月光勉強能夠看清,那是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正俯身飄在一旁鼾聲震天的師兄上方。

慘白的臉上正瞪著一雙沒有瞳仁的死魚眼,幾乎貼在了師兄的臉上,黑色的長發被陰風飄的豎起,女人裙子腹部位置還不斷滲出鮮紅血汙,整個下半身都是猩紅一片。

這恐怖的一幕嚇的想要翻身的爺爺僵住了身體再也不敢亂動,閉緊了雙眼想要裝作沒看見。

可女人似乎是發覺了什麼,僵硬地扭著腦袋看了過來。

爺爺怕被發現,想要起身跑出去叫人,可四肢像是被人死死壓住根本動彈不得。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女鬼伸出蒼白發青的手朝自己抓來,他甚至已經聞到了那雙手散發出的刺鼻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