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封信(1 / 3)

大豬頭:

很喜歡這樣叫你,這是屬於你我的暗號,也是僅存的隻屬於我的你的東西。

我走了,走得很匆忙,都來不及跟你打聲招呼。

此時的我在聽《葬花吟》,你是不喜歡的,說那太悲傷,我們之間不需要悲傷。聽你說這話的時候,我是幸福的,也是悲傷的。很奇怪,悲傷和快樂不可以共存,但悲傷和幸福卻可以。那時的我,幸福得無力自拔,悲傷得喘不過氣來。幸福是暖的,悲傷是冷的,冷暖交替穿身而過,我是那樣得無能為力。三年後的我,依舊喜歡這首歌,人真得很奇怪,經曆了一次生死,過去的喜愛還是不肯割舍。

今天是個好天氣,陽光溫暖燦爛,卻總比不上你的笑臉。我羨慕著你的笑,迷戀著你的笑,我是那麼地愛著你的笑。我心中的放映廳裏隻有你的笑臉,一次一次出現在眼前,一次一次痛並痛著,隻期望你能等著我,等著我從自己築成的牢籠中掙紮出來,隻要你能等著我,我就可以堅持,我會一直堅持下去。

和外界隔絕的三年裏,周圍的人和事發生了太多的變化。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吃了一驚。時間真是一個瘋狂的東西,如果再加上空間,我們到底還能剩下多少呢?你變了嗎?是否依舊愛我?

從朋友的朋友那裏要到了你的電話號碼,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接到我的電話的時候,你一定想象不到我當時的情形吧。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在火車上的洗手間,怕嚇著其他乘客。

我將雙腳卡在靠近地麵的欄杆裏,手臂穿過靠上的欄杆將其緊緊夾住,頭幾乎貼著車廂壁,身體與車廂壁平行,呼出的氣體打在車廂壁上又反彈到臉上。這樣的情形你看了一定會笑死吧。我容易緊張,一緊張就會腿軟,腿軟就會跌倒,跌倒我就會被笑,或者別人就會被嚇到。因為這個,你說我是個怪人,確實,在其他人眼裏,那時的我的確是個怪人。

撥號時,不爭氣的雙腿已經開始發抖了。好在做了準備,雙腳被固定,還有手臂的支撐,不至於癱倒在地。

“喂,你好!”你的聲音依舊充滿著不知疲憊的活力。

火車似乎在翻山,一上一下,一上一下,我的頭好暈。我捂住話筒努力平息急促的呼吸,不想嚇到你。

“喂,你好!請問您哪位?”你那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大豬頭喂個大頭鬼啊是我。”不帶停頓地說完這十一個字時,我已經喘得不行了。你以沉默表示你的驚訝。

“明天下午四點到你那兒!記得來車站接我啊!是四點!下午四點!明天的!一定要記得啊!”我一句一句地對你說,聲音抖得很厲害,如同我此時的雙腿。

“不要著急,慢慢說。明天下午四點,一定不會忘記,瞧你聲音,抖成那樣!”你笑了。

“這是冷的!火車空調開太大!”我狡辯道,而你依舊隻是笑笑。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時的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呢?

“不說了,到了再聊啊。一定要記得啊!明天下午四點!”我再次叮囑。

掛掉電話,我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氣。

三年後,隻是給你打個電話,我就累了。回憶如潮湧,一次一次侵襲著我脆弱的心。

我緩了很久很久,才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我又回到了那個曾經不敢麵對的現實。“咚咚咚”的敲門聲,急促而有力地振動著我的鼓膜,好像在對我說:“掉進去了!趕緊給我滾出來!”我低著頭開了門,低著頭走出來,低著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不敢看門口等了不知多久的乘客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