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瘋狂地蔓延著,織成一張泛著白光的劍網,洗劫一空的城市,擱淺的靈魂,孤獨地等待著……
夜,黑壓壓地擠進眼裏,碎了,尖硬地掉在心底那片早已幹枯的海裏。咚咚,咚咚,搗毀了所有的防線,幸福的感覺,也就這樣空蕩蕩得飄浮起來。
蒙蒙的晨光裏,紫色的窗簾拉開一夜的無眠,綢裙雙手交叉,環抱著自己的雙肩。淡藍色的薄綢長裙,滑滑地透出修長的身子。窗台下麵,是即將匆忙穿梭的人流。她等待著,有點焦慮,卻很執著……一陣風推動著波瀾起伏的簾子,輕輕地在肌膚上揉蕩著,冰冰的,她攏了攏肩上快要滑落的綢裙,關上窗戶。隔著玻璃盯著窗沿上的兩盆紫羅蘭,淡粉色的小花,深紫色的葉片兒,差不多泛濫了整個花盆。她有點想笑,笑眼前這個躺在深紫色的夢帳裏,扮羞的小處女。突然,她笑了起來,綢裙也跟著顫抖起來。
“你好?”床上是她昨晚帶回來的,宿醉中的男人。
她沒有吱聲,隻是輕輕地推開半扇窗戶,固定好位置。就直接把衣服脫了,赤裸裸地走進了浴室。浴室裏的水嘩嘩地挑釁著房間裏的沉默。綢裙靜靜地癱軟在床上,冷冷地看著從床上坐起來的男人。
“我昨晚應該是喝醉了,我們沒有…那個…吧?”水聲停了,男人的聲音顯得很窘迫。他找不到自己的衣服,整個雪白的床上,除了那件綢裙,什麼都沒有。這雖然不是他第一次睡女人的床,但是卻是第一次糊裏糊塗地睡在女人的床上。最近生活已經夠亂了,他不想自己再生事端。他的頭還隱隱作痛,關於眼前這個在他麵前無所顧忌地,赤裸裸的女人,一點印象也沒有,隻記得昨晚和同事聚餐,知道了……然後就喝了好多酒,後來就……成現在的樣子了。
“嗯,這是你的衣服。”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她已經裹著浴袍走了出來,順手把衣服丟到了床上。
衣服透著香味,已經處理好了,很幹淨。
“謝謝你”,男人七手八腳地穿好衣服,“我昨晚沒有冒犯到你吧?”
“沒有。”她對著鏡子,冷冷地說。
“你好,我叫方之信,廣告設計師,大家都叫我阿信,不知道怎麼稱呼你?”。他盡可能禮貌地問。
“你的東西在客廳桌子上,拿上,你就可以走了。”正在塗眼影的她,很不耐煩地從鏡子裏瞟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就下了逐客令。
這種情況他頭一回遇到,她的坦然冷漠讓他不知所措,太不符合常規了。道德教育讓他,睡了陌生女人的床,應該是很羞愧的;睡了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的床,自己還說不清楚地一走了之,應該感到羞恥。而女人,不管單身還是已婚,帶著陌生男人回家,睡在自己床上,過夜,還赤裸裸進進出出,事後不要求對方半點說道,或者負責之類的要求,簡直不是有錢的婊子,就是神經不正常的怨婦。
他猶豫著,假裝整理衣服。這會他恨透了周末休息製度,不然他就能以上班的理由很好地指使自己的腿腳急步離開。可偏偏他清醒地意識到今天是星期六。
“你還有什麼事情嗎?”,他還沒有回過神,她已經站在了他的對麵,很近地看著他,除了一張濃妝豔抹的冰冰的臉,沒有任何交際表情。“如果沒有,請你拿上你的東西趕緊離開,我要出門了。”
“哦,哦……沒有什麼事情,我馬上離開。”他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燙,紅得幾乎快要漲破皮。“實在對不起,我馬上走,”他慌亂地拿上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手觸及把手那一刻,他又從包裏掏出自己的名片,放在門口的鞋櫃上。
門關上了,動作很輕。他盡可能地讓自己像個君子,而不是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