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霧島,
已有許久未想起你。
——蘇溪
八月份,霧島正是雨季。
外麵天色朦朦,微雨淅淅瀝瀝打在池塘荷葉上,規律的撞擊聲猶如純音樂。
天氣不好,顧客都呆在房間,家裏愛嘮叨的小老太太又冒著雨去隔壁找老姐妹聊天,民宿徹底安靜下來。
蘇溪去餐廳衝了杯熱茶,慢悠悠地走到服務台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聽著來自大自然的音樂,望著外麵從朦朧霧氣中隱約透出的景色,再喝一口熱茶,生活的美好不過如此。
蘇溪閉上眼,抱著靠枕,倚著沙發,沉下思緒,靜靜地享受這一刻。
門口掛著貝殼做的風鈴,來人便會鈴響。
樂聲催眠,睡意翻湧而至時,風鈴聲打破一室寂靜。
蘇溪以為是小老太太從隔壁回家了,眼睛都沒睜開,含糊不清地開口。
“蘇蘭女士,今天這麼快就和老姐妹聊完啦?”
“蘇溪。”
清冽的男聲隨著風鈴的尾音飄到蘇溪耳邊。
這個聲音……
蘇溪強行撐開沉重的眼皮,眯著眼朝著門口的方向看過去。
風鈴下,男人的身影高大而挺拔。
他好似忘了手中正在滴水的傘,隻是將眼神牢牢鎖定在蘇溪臉上,那裏麵,有歡喜,有遺憾,有愛意。
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男人的五官漸漸和蘇溪心中藏起來的那張麵孔重合。
“林硯時。”
蘇溪驚訝地看著那張依舊清俊的麵龐,很快喊出了男人的名字。
風鈴漸漸停了聲音。
“好久不見……”
蘇溪聽見自己淺淡地打著招呼,聲音越來越輕。
和前男友久別重逢應該說些什麼呢,蘇溪從未想過,更是無從說起。
畢竟,他們已經分開十年了。
這十年,是他們互相都未曾參與的時間。
十年,這個男人的身上已經沒有了從前的少年氣,整個人明顯的成熟,剛剛門開冷氣趁勢進入, 此刻環繞在男人周圍,壓迫感十足。
而她呢,也已經不如二十歲時的活潑與跳脫。
開了民宿後,每天迎來送往,麵對各種各樣的顧客,她的性格被磨練地愈發溫和沉靜。
而一個人的性格呢,往往會體現在臉上。
所以,他和她都已經不是十年前對方心中的樣子。
至少,現在的林硯時對蘇溪來說是陌生的。
蘇溪已經很久沒有想起林硯時了,她是個喜歡一直向前不喜回望過去的一個人,就算深愛過,對她來說,分開了,就意味著要忘記。
時常回憶,隻會讓自己痛苦地沉溺於過去。
因此,林硯時離開後,她便讓自己慢慢地將腦中這個人的記憶封存。
她完全沒有想到和林硯時還會再見,在和十年前一樣煙雨蒙蒙的這一天。
雨聲突然迅疾起來,林硯時握著傘的手掌微微收緊,滿腹的話在蘇溪的沉默與似有若無的陌生中化成同樣的——
“好久不見。”
這一幕,是林硯時在十年間想過的最殘酷的相見方式。
同在一個屋簷下,咫尺的距離,卻又隔出了天涯。
曾經霧島的初見,如今隻有他還在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