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已暗，門外傳來噗嗤噗嗤的輕笑聲。
教堂內倒是燈火通明。
韓開甲攤開雙臂懶洋洋的坐在長椅上，還翹著二郎腿。王亞樵鼻青臉腫的坐在他對麵，左邊眼鏡片有個裂紋，好像在頭發下麵垂了道蜘蛛網。
這是給人打的。
打他的自然是韓開甲。
從動手到結束，韓開甲隻用了一拳一腿一肘，王亞樵總共喊了兩嗓子。
第一聲他還裝逼，提醒韓開甲“小心點”，第二聲“哎呀”，他就四腳朝天了。
腳步聲輕響。
小寡婦貓似的踮著腳尖遞來茶水，先給韓開甲，韓開甲揚了個下巴，小寡婦將又一杯茶水遞給王亞樵，柔柔的道：“王先生請喝茶，無論什麼事體，你慢慢和韓先生說就是。”
“謝謝韓太太。”王亞樵嘴角直抽，小寡婦頓時開心，他喊我韓太太，嘻嘻。
有她破局，王亞樵也就有臉吭聲了。
“韓先生厲害，是我自大了。”他灰溜溜著。
“綁了我的朋友，還來和我要錢，還覺得自己能吃的定我，你這不是自大，我看你是瘋了。”韓開甲丟給他一根煙：“說吧，什麼事情把你逼到這個地步？”
“我想去刺殺袁世凱，沒路費。”
韓開甲(ΩДΩ)，瘋子，這廝真是瘋子。
“真的。”王亞樵怕他不信，賭咒發誓：“我在安徽就聽聞韓先生的壯舉，也痛恨袁世凱禍國殃民，便想著為天下人除此國賊。。。”
“我信你做的出這種事。成不成功另算。”韓開甲苦笑道，王亞樵頓時眼中放光：“謝謝韓先生信任。”
韓開甲歎氣：“但我告訴你，要救國，殺一袁世凱無用。”
王亞樵顯然一根筋：“總好過讓他善終。”
韓開甲這會兒正擔憂淮徐兵事，沒太多功夫和他扯，可又不想放過這個送貨上門的人才。忽然間韓開甲靈機一動，心想我踏馬連江誌青戴雨農他們都能忽悠，我還忽悠不了你？
他便冷聲道：“你怎麼知道他會善終？”
“。。。。”
“我看你是條漢子，也罷。”韓開甲放下二郎腿，身體前傾，王亞樵忙湊來，韓開甲低聲說：“我其實已經派人去了，刺客的身手不弱於我。”
王亞樵一驚，瞪大眼。
韓開甲嫌他那破眼鏡礙事，直接給他摘下。
不戴眼鏡的王亞樵立馬成了另外一副模樣，好像。。。單眼皮的李榮浩。
“你會唱歌嗎？”韓開甲忍不住跑題了，王亞樵。。。
算了，說正經事。
韓開甲繼續道：“如今他已經打入袁世凱陣營，也傳回消息，袁世凱沒多久就會宣告退位。另外他還準備擇機給袁世凱下暗毒，國賊年中時就會暴斃！”
王亞樵肯定信他，不由激動的大喊：“韓先生大義。”
啪！韓開甲一巴掌將他頭摁下，喝道：“你鬼叫個什麼東西，此事我隻告訴你一個人，給老子爛肚子裏。”
“是。”王亞樵激動不已。
韓開甲隨即就道：“我看你有膽有義，還有點小身手。現在你也沒必要去殺袁世凱了，不如留下來跟我吧。”
“是。”
韓開甲？？？這就答應了？
王亞樵拱手：“我本來就佩服韓先生的本事，這次這麼做其實也是為了拜見一下韓先生。其實您的朋友我都善待。哪怕我不交代明日中午他們也會被送去龍華寺的。”
韓開甲啞然失笑，是了，自己覺得這位殺手之王光環太大。
可實際上他此刻也不過是個迷茫的青年。自己卻已是法租界的無冕之王還統領大軍，和蔡鬆坡等人聯名護國。無論社會地位以及聲譽都無可挑剔。王亞樵這類愛國誌士欣賞甚至崇拜自己甚至想跟隨自己，也就不奇怪了。
韓開甲接著又想，這麼一來，我豈不是斧頭幫的幫主了嗎？
“韓先生你在想什麼？”王亞樵見他笑容古怪，忍不住問。
韓開甲擺擺手：“我是在為命運的奇妙而感慨。也很榮幸生於這個時代，能和你們這樣的仁人誌士並肩啊！”
此話仿佛重錘，王亞樵完全扛不住，他心中不禁升起股知己感覺，趕緊起身道：“您是領袖。”
“可我走的路，未必會讓每個人滿意，但我能確定，我唯有這樣，才能發揮自己最大的作用。”韓開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