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後暮春三月的一天,柳棉飄拂,山花如繡,正是日暖風和,蜂酣蝶醉的好時光,往嵩山少林寺的大道上,來了四騎。
最前麵的是一匹身高脛長,毛如赤炭般的紅馬,馬上乘者是個三十五六的青衫人,神情飄逸,目光溫潤,似是讀書人,背後卻佩了柄黑鞘長刀。稍後的是一匹雪玉般的白馬,馬上騎著個風韻嫣然的少婦,雙眸炯炯,英氣奕奕,鬢邊簪著朵紅絨複瓣山茶花,腰懸一口短劍。
這兩騎後是兩匹墨也似的黑馬,馬上也是一男一女,男的高挑身材,猿臂狼腰,劍眉虎目,眉宇間自有一股精悍之氣;女的麵如雪映朝霞,眼似秋水澄波,修眉瑤鼻,貝齒櫻唇,十分俏美,真當得起“光豔照人”四字,腰間卻也懸著口鯊魚皮鞘、紅絲長穗的寶劍。
這兩對男女一前一後,雙雙並轡而馳,胯下之馬固是千裏名駒,鞍上之人也都英俊不凡。
四人來到少林寺前,將馬係在寺側林間,徑直進入寺中,往客堂走去,似乎曾經來過,知到路徑。
寺中的知客僧宏難已聽到小沙彌來報,說有四人帶著兵刃入寺,不敢怠慢,親自迎了出來。一見那三十多歲的男子就覺有些麵熟,但一時也想不起來。忙雙手合十,口稱:“阿彌陀佛!施主是前來進香,還是……?”
那人微微一笑,說:“宏難師傅別來無恙?十年前我們曾同行數日,後來又在寺中相會過,大師難道記不起了?”
宏難猛然省悟,連聲說:“罪過,罪過!貧僧想起來了!你是李和光李公子,這位是昆侖派的掌門張女俠,這位是林少俠;這位女菩薩好生麵善,也是見過的,姓名卻記不清了,慚愧,慚愧!”
林小四笑了笑,說:“不打緊!她是拙荊彭菊華彭女俠,曾隨我到貴寺攪鬧過,幸喜對大師還不曾無禮。”
彭菊華碎了他一口,咯咯嬌笑說:“你別得意!是你隨我嗎,還是我隨你?”
李和光說:“敢煩通稟一聲因明方丈,就說李和光有要事奉訪,可容一見否?”
宏難黯然說:“因明師伯己於去年冬季圓寂了!現下是因照師叔做方丈。請列位到客堂奉茶。貧僧這便親去稟方丈!”邊說邊引四人到客堂落座,奉上了清茶,才打躬離去。
李和光等等了不多一會兒,聽到腳步聲響,因照方丈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大聲說:“李兄弟,我可把你想苦了!別行禮,都請坐,請坐!我們佛門中人不比俗家人禮數周到,大家隨便些好了!”
李和光見因照大師雖已作了方丈,但豪邁開朗之氣,仍如當年一般絲毫未減,心中甚喜說:“我和內子早使該來拜謁大師,隻因俗務羈身,今日才來,致勞大師掛懷,十分抱愧。昔年承圓普禪師授我一樁絕藝,在昌平下碗穀我得以誅滅邵元節一夥,可說有一半正由於練成了這樁絕藝之故。這樁絕藝原本是少林數代神僧精研所創,理合複歸少林,今日便呈給大師。並煩大師日後於南少林僧眾中,擇一心性端方,內功精醇者,轉授此功,使弟子得以償卻當年在圓普禪師麵前所發誓言,則不勝感激!皆因弟子對南少林諸高僧都不相熟,所以隻好勞煩大師了。”
李和光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冊裝幀精美的本子,封麵上題有“般若妙化法門”六字,雙手遞給因照方丈,又說:“當年圓普大師口授於我,我在練成神功時,險些走火入魔,又蒙我師傅指點,方得練成。這本子是我手寫的,前麵錄的是圓普禪師的原話,後麵是我練功中的粗淺體會。狗尾續貂,未免僭妄,還望大師原宥!”
因照恭恭敬敬地接過了這冊子,誠懇地說:“賢弟太客氣了,這門神功我也不會,能得賢弟詮釋,定然對後學者嘉惠不淺,我少林全派都應感激的!圓普禪師我不曾參謁過,若幹年前聽我師兄因明方丈談起,說是失蹤已久,尋找多年杳無言訊,隻道早已歸西。不知賢弟在何時遇到他老人家的?實是奇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