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那人一聲驚呼,瞪著幹枯的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就在這時,那人右手邊一直安靜跪著的人突然暴起,轉身撲到了死去同夥的身上,狂笑著咬在了那人的脖頸處,當即就撕扯下一塊肉來。
事發突然,等眾人反應過來時,那人已然將第一口肉吞下,開始撕扯起第二片肉來。
“快將他拉起來!”賀燁驚的後退,幾乎強忍著惡意,指尖狠狠地嵌入了掌心,
侍衛忙上前拉人,卻發現扯不動他半分,那人就像是餓急的野獸,瘋狂的咬著獵物,毫不鬆嘴。
呂珩看不下去,上前擰著胳膊將那人強掀過身來,撕拉一聲,又一片肉被撕開,死人臉頰上的肉皮也被連帶揭下,露出裏麵幹癟的肌肉和顴骨。
驛丞再也沒能忍住,背身吐了起來。
那人吞下嘴裏的肉,露出血盆大口,狂笑不已,“這位大人吐什麼,這放了血的人肉和牲畜一樣,可好吃呢。”
“你......你......”驛丞顫抖著轉身,正要罵人,見那一口的血肉,又背身吐了出來。
賀燁亦緊閉雙眼,嘴唇發白,幾近崩潰的問道:“何以食人!?”
“何以食人?”這時,左側那人抬起臉來,惡狠狠地看向眼前錦衣華服的眾人,他幹裂的嘴唇一扯,猶如地獄惡鬼,“我們今日就是來殺人的,這位不知是什麼的殿下,您怕是不知道吧,這人肉買到人肉市場,可以換好多銀子糧食呢。我們原本犯不著吃人就可以活下去,隻可惜了,遇到了您在這,現在人賣不成了,糧食也沒了,還可能入獄,如此一來,到不如先吃那死人一口,省的餓著肚子去州縣衙門,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人肉市場?”賀燁猛的睜眼,上前拎起那人的衣領,怒不可遏的問道:“爾等怎敢將人當畜生一樣隨意殺害賤賣!你說,那市場在何處?”
“何處?”那人睜大了雙眼,興奮的看著賀燁,“到處都有,成百上千,不計其數!”
被呂珩按著的人猙獰著補充道:“牲畜比人可金貴多了,想俺們村,一婦人為了丈夫把自己賣了,那細皮嫩肉的,統共才買了不到五百錢,還沒俺家賣的一頭豬貴。”那人說著又舔了舔牙上粘的鮮血,又是回味又是哼笑,“災年沒糧的年歲,人就是累贅,倒不如吃了幹淨。”
賀燁聽的氣血翻湧,腦中猶如千匹烈馬奔騰而過,眼前一黑,險些昏倒過去,好在呂珩眼疾手快,丟下那人將賀燁扶進了懷裏。
“殿下,殿下!”呂珩焦急的喚著。
眾侍衛原已怒氣填胸,現下見殿下氣倒,更是裂眥嚼齒,怒不可遏,提著刀就要將三人頭顱砍去。就在刀刃入脖之際,賀燁哽著一口氣喊了聲慢著,眾人一愣,不甘的停了手,可那刀依舊懸在幾人的脖頸處,隨時準備落下。
“殿下何故護那幾個畜生。”呂珩甚是不解的問道。
賀燁艱難的順過一口氣,撐著呂珩的胳膊站起,“我並非護他們,隻是國有國法,我等豈能私刑處之,明日送他們去最近的州縣,我倒要親自問問當地知府是如何賑災的,倒叫民間販食起人肉來。”
三人暫且保住一命,被堵上了嘴,押去了後院柴房。
等那幾人消失在了視線之內,賀燁穩住腳步,扶起一旁吐得虛脫的驛丞,問道:“大人可還堅持的住?我尚有一信未寫,還請大人再幫我找一竹簡來。”
“殿下!”呂珩出聲提醒,他自然清楚賀燁要寫什麼,隻是之前所寫詢問賑災使已然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現下因為食人一事再寫,陛下怕是要懷疑殿下南下動機,若是因此事將殿下召回,豈不是前功盡棄?
賀燁扶著驛丞上樓的腳步一頓,片刻後,他緩緩抬起腳,一步又一步,實實的踩在每一個台階上,一直到了二樓,進了那破了頂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