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好像又做夢了。夢到小時候在奶奶家的事。
奶奶臉上是駭人的怒氣和仇恨,她拿著柳條一下一下的抽著白玲小小的手掌心。
“讓你不聽話,讓你不聽話!我說了多少次,不許再去水庫玩,你還去?害死你爹媽不夠,還想尋死是不是?”
白玲委屈又傷心,忍不住扯起嗓門嘶嚎。
小孩子的聲音又尖又利,很快鄰居就聽到趕來勸解。
“老嫂子,算了算了。她一個小孩子,你怪罪她有什麼用?畢竟是親生的,難道柱子他們還能看著她淹死?唉,這都是命。”
奶奶扔掉手中的枝條,頹然坐地開始抹淚。
好心鄰居給白玲上了藥,緩緩說道:“玲兒啊,別再氣你奶奶了。說了多少遍,水庫那裏很危險。你怎麼還去呢?”
白玲抽抽搭搭的哭道:“…我,我在湖裏看到了爸爸媽媽。他們還喊我…”
奶奶勃然大怒,她又拾起柳條,對著白玲劈頭蓋臉的抽。“讓你胡說,讓你撒謊!你個死孩子!”
鄰居走了,走時還歎氣。“唉,這孩子,可能腦子有點糊塗了。”
“真可憐啊…”
隻有白玲自己知道,她沒有撒謊。
她從小就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出事那一天也是,她看到水底下有什麼發光的東西,像個人影。
但沒等她細看,有什麼東西纏住了她的腿,把她一直向下拖拽。
就這樣,白玲沒了父母。但她有了一個新的哥哥。
誰也看不到的‘哥哥’,是突然出現的。他有著漂亮柔順的銀白色長發,和一雙碧色的眼眸。
他會帶著白玲去森林、去山裏、或者去水下等各種地方玩,還會找到奇奇怪怪的,沒見過的好吃的給她。
她不是個撒謊的孩子,但是她說的話誰都不相信,甚至還認為她可能是精神出了問題。
然後有一天,‘哥哥’說他要走了,問白玲願意不願意和他一起走。
原本白玲已經踩入了水中,但她想到了自己孤單的奶奶,還是搖頭拒絕了。
‘哥哥’微笑著說道:“這樣啊,那玲兒要乖乖的長大,我會等你的。”
在‘哥哥’的身旁,白玲還看到了發著白光的、父母的身影。他們也是那樣微笑著看著她……
手心好疼,身上也疼,她不撒謊的,為什麼奶奶不信她?
“好疼,奶奶。手疼…”白玲迷迷糊糊的呢喃著。
咣!的一聲巨響,瞬間把白玲從往日的迷夢裏驚醒。
好像是什麼東西撞擊的聲音,她睜大眼睛迅速起身,查看四周。
嘔、一股子腥臭味,是肉類即將腐爛發出的味道。她似乎在一間屠宰場似的地方——她身下是一張還算幹淨的大砧板。
發出巨響的源頭就在身邊,那是一頭巨大的,身形扭曲臃腫的豬。
應該是豬吧?隻是沒見過這種像是燒傷組織一樣的皮膚。
“醒了就起來幹活,真是個好命的大小姐。”豬後麵原本蹲著的人站起身,沒好氣的說。
這是個肌肉結實身軀高大的男性,頭戴著滿是暗紅汙跡的廚師帽,身上的西餐主廚服也是髒兮兮的,滿是油汙和血漬。
他舉起剁骨刀,一刀一刀砍在變異野豬上,這人的力氣驚人,血肉和骨頭基本都是瞬間砍斷。剛才的巨響應該就是他搬野豬發出的聲音。
白玲隻覺得自己忘了很多事,包括她為什麼會在這裏。
她不是深夜加班然後昏睡過去了嗎?這個屠宰場、這個奇怪的野豬是怎麼回事,她被劫持了?
頭很疼,像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裏攪和一樣,又麻又癢。那東西,又像是想鑽出來,在她腦袋裏開個洞。
怎麼回事,我不會是要長腦子了吧。白玲自嘲的想著。
汙髒的廚子吹著口哨幹著活,悠然自得的樣子。四周掛滿了各種牲畜的屍體,這些動物有一個共同點—所有的皮膚和肉、組織,都是奇怪的燒傷樣。
粉色的、血肉模糊的、焦黑發紫的…讓人惡心。
“你是誰?”
“閉上嘴,趕緊起來幹活!”廚子‘duang’的一聲把刀剁在板上。惡聲惡氣說道:“今天處理不完這批貨,我就把你當成貨物交上去。”
看著廚子不懷好意的表情,白玲意識到他可能不是在開玩笑。
她慢慢的挪到地上,赫然發現,自己好像縮水了。
年齡、身材,似乎都縮水了。她現在看起來好像還沒成年?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隻要一回想,她的腦子就疼的厲害,是真的有什麼東西在鑽的感覺。
白玲默默走上前。“需要我做什麼。”
“切肉會吧?骨頭給我剃幹淨,一點都不能浪費。把邊上那堆全部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