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老茶鋪的老板叫黃幺師,解放前他父親就是開茶鋪的,從父親手裏接過老茶鋪,已有多年,如今六十餘歲,茶鋪生意基本交到兒媳手裏了,他隻是空了幫忙摻茶。
黃幺師的兒子不想做茶鋪生意,他向父親借錢買了輛“夏利”轎車,平時就跑野豬兒(注:無照野的士),主要是跑邑都市到玉妃鎮,天原縣到玉妃鎮這兩條線路。生意也還不錯。不想一天剛到邑都郊區,就被運管的前後堵住了,乘客估計是勾勾兒,一跳下車,跑得沒影了。
黃幺師在黃桷大仙樹根下挖出的一小塊空地栽蔥,做吃麵時的調味料。碰見一個熟人,他就拉著別人說,無非就是翻來覆去說勾車的勾勾兒壞到住,運管的也壞啊!讓他兒子車被扣,要交兩萬元才能取回車,天殺的不得好死啊!
一小塊地的蔥,到中午還沒栽完,他就感歎這日頭咋越來越短了呢!
說書的張老師望著黃幺師,不由感歎,這胖胖的黃幺師本來是安度晚年長壽的相,現在卻目光呆滯,身形消瘦,恐怕就要被這兩萬元把命戳脫!看來這長生,不是靠養,而是看能不能看得開,能不能頓悟啊!這頓悟兩字,到底重點是在“頓”呢,還是重點在“悟”?
張老師搖搖頭,獨自苦笑一陣,不再多想,於是將驚堂木一拍,眼中神光一聚,俯視堂下茶客,將書說了起來。
話說白水河大橋也不知有幾多歲月。用紅砂石鋪就,斜坡單孔,孔很高,呈桃形了,據老人說是為了方便過貨船。中間孔的最頂部,嵌有一坨黑中泛白亮的東西,大家要好奇問,這是什麼東西呢?歲月久遠,幾乎無人知道。據故老說,這可是一塊鑄有符咒的銀牌。
原來以前白水河隻要一發大水,就會把大橋衝了,大家都不明白為何會如此。後來還是一個漁夫,發現了因果。原來那晚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白水河水位不斷猛漲,看著看著又要發大水。那個漁夫在橋下不遠的一個洄水沱搬罾。一個電光閃過,透過劈麵風雨,他隻看見一頭猛惡黑蛟,自上遊挾洪水閃電而來。到得白水河大橋,好似橋孔太低小,擋了此畜生的路,隻見它曲身一拱,大橋應聲垮塌。這黑蛟即順水而去。
怎麼辦呢?玉妃鎮官民坐在一起想辦法,七嘴八舌也拿不出個準主意。最後一個當地最知名的石雕老匠人說,還是到工坊街的魯班廟找魯班爺爺問策吧。那天玉妃鎮的男女老幼都虔誠跪在魯班廟前,禮牲齋醮,跪拜半日,也不見魯班顯靈。老匠人隻好以身伺神,謝罪請策。
先用削尖的木工筆刺穿兩耳,讓鮮紅的血沿脖頸,如線一般,流到身上。跪拜良久,仍不見神應。再兌好墨汁,倒入墨盒,在身上彈出一條條墨線,用利斧沿墨線劃割。不一會兒老匠人渾身如血網一般,白色的人油,和著鮮血,若小溪般淋漓淌下。
不斷地燒香,不斷地焚紙,不斷地叩頭,眼光迷離,神思恍惚,望空乞拜,仍然沒有神應。到日落西山時,老匠人失血過多,陽氣虛虧,已經無血可流,暈死在祭台上。在暈死前,他虛弱地告訴協伺祭司,讓大家誰也不能走,包括小孩子,都必須跪在這裏。因為神要看大家的毅力和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