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鍋裏臥著三顆太陽蛋,如果不是鍋底冒著黃煙的話看起來還不錯。奶鍋裏的牛奶已經沸了,細密的奶泡漲潮似地往上湧,“哧”地一聲撲了出來。
肖逾白放下鍋鏟,在圍裙上擦了把手,不慌不忙地收拾殘局。
天剛蒙蒙亮,孩子、阿姨都沒醒。三個又焦又苦的煎蛋都進了肖逾白的肚子,他喝光所剩不多的牛奶,穿上羽絨服、戴上手套,出門掃雪。
小雪紛紛揚揚地下了一夜,剛好沒過腳踝。肖逾白沒用效率更高的高科技掃雪機,而是拿了隻有雪域人還用的竹掃把一下一下地揮著。然而機械性重複的動作既可以打發時間,也可以讓腦子找到機會繼續開小差。
離了婚,拿到了撫養權,可以說是心想事成、求仁得仁。肖逾白沒什麼好怨的,或者說他覺得走到這一步都是自己作的,沒立場再怪江源什麼。
可是江源已經走了快半個月了,他還是半夢半醒得回不過神。
前一刻把自己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一口一個“我愛你”的人突然就同意離婚,還火速辦了手續走得無影無蹤。
肖逾白想不通,越是想不通他就越是忍不住要想。可是想什麼呢?想他愛江源,舍不得江源,但是再來一次的話他還是會堅持留下來?
“先生,早餐好了!”阿姨推開門喊他,肖逾白隨手丟掉掃把,一邊摘手套一邊往回走,呼吸間吐出團團白汽。
不同於千頭萬緒的開礦初期,一切工作步入正軌後肖逾白有了更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為了彌補雙重的缺失,但凡是陪在寶寶身邊他就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為。
給兒子喂過了奶,他又自然而然地接過阿姨手裏的小碗與小勺。
一周歲之後,女兒變得很調皮,要麼就張牙舞爪地搶勺子,要麼就把頭扭到一邊不張嘴。所以肖逾白會準備兩個勺子,一個自己用,另一個就滿足下女兒自己動手的欲望。
他脾氣好又有耐心,即使女兒把整個用餐過程都搞得一團糟也笑眯眯地樂在其中。
鬥智鬥勇地喂完了最後一勺輔食,正看著吃成小花貓的女兒樂不可支,小院的鐵門被“哐哐哐”地拍響了。
肖逾白讓兩位阿姨繼續吃飯,自己起身去開門。
“哥,想我了沒?”拉開門,冰天雪地間立著裹著黑色長款羽絨服的江源。他特別臭屁地撐著門柱,泛著黑眼圈和青色胡茬的臉上堆滿了朝陽般的笑意。
肖逾白從心地點了點頭,眨眼間發覺逆光裏輪廓清晰卻仿若透明的小老公和他腳邊大大的行李箱還在才久夢乍回,“你?怎麼又回來了?”
“追你呀!自由戀愛!我把公司跳樓價賣給老張了,要常住在這兒。看,你根本就不用擔心那麼多,就算是真離婚你想要的我都會給。我已經知道金合歡的花語了,稍縱即逝的快樂嘛,既然稍縱即逝是不是更應該好好珍惜當下呢?哥,我愛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來去匆匆的旅程讓江源身心俱疲,可是這會兒他卻分外精神,掏出藏在身後的小心嗬護下還開著的金合歡,神情雀躍地等著愛人的答複。
“你,走之前怎麼不說?”
“想給你個驚喜嘛!”
驚喜!又是驚喜!被愛人表白、追求本應感到高興,隻可惜被揮之不去的淺淡的憂傷泡了近半個月,肖逾白這會既不驚也不喜,原本隻感到木然的他心底莫地躥起一股明火,很快就燒著了,“江源,你個騙子!我會信你?”
意識到又要吃閉門羹,江源行李也不要了,一腳邁進了門。
肖逾白操起掃雪的掃把追著他又罵又打,引得兩位阿姨抱著兩個寶寶出來看熱鬧,軟軟被逗得咯咯咯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