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慶市的十月。
樹葉瀟瀟灑落,一地金黃落葉像迎接什麼存在一般延伸。不過,這天氣依舊是一副酷暑的模樣。它公平的炙烤著所有人,但人與人卻沒有公平可言。
正如有的人奮鬥半生也不過是高樓大廈的基石,而有的人還在繈褓就已是通天大廈的主人。
大江河之畔,照天門之下。
一名略顯窘迫的青年蹲在靠牆的陰影處,憂愁的看著瓶中最後一小口的礦泉水,一股無力淒涼感掩蓋心頭。
這隻是礦泉水的瓶,水卻是自己在衛生間忍著旁人怪異目光裝滿的自來水。
“這小年輕,無所事事,以後乖孫孫不能跟他一樣。”
“爺爺,這是書裏的窮人麼?”
人未至,聲先到。
顧修迎著來聲看去,恰好與那爺孫倆的目光對視上。
臉上是疲憊,是汗水,但顧修眼中此刻卻沉匿了疲憊,直盯著老頭。
那老頭目光躲閃,也不知是低估了句什麼便抱起孫子走入了大廈。
“那是乞丐。”
老頭輕飄飄的話隱隱傳來,卻擊中了顧修的內心。
沒有軒昂的樣貌,淵博的才華,深厚的家底,寬廣的人脈。
自己隻是從深林山坳裏,被年僅五旬還在地頭耕種的父母寄予厚望的大學生而已。
可在這寸土寸金的都市,他隻是那塵埃一般。
自己落後太多,卻也自勉,努力尋找著工作,不曾怨天尤人。
“喂,小子!”
就在顧修勉勵著自己時,耳邊傳來一聲呼喊,好像是有人在叫自己。
顧修抬頭張望一圈,才發現是對麵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站在門口朝著自己招手。
莫不是有公司通過了麵試,自己終於快有份工作了嗎?
顧修隨即拋開了方才的憤懣,站起身快步的跑向了門口。
“領導,您是通過了我的麵試麼,我一定會認真工作,不辜負您……”
“行了,你看起來也是二十多的人了,打扮的土裏土氣,跟個乞丐一樣。”
保安眉眼間盡是鄙夷,在自己西裝革履與顧修蓬頭垢麵的比較下,似乎他就是人上人一般。
但,他曾幾何時也是這番模樣,求職屢屢碰壁。
“知不知道你這模樣髒到了我們公司形象,要是剛才的經理因此辭退了我,你就等著瞧好吧!”
“滾遠點,背上你的爛包,滾吧!”
男子不耐煩的辱罵徹底擊潰了顧修最後的心理防線。
頓時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解釋到:“領導,我隻是在那陰涼地躲下太陽啊!”
“這,是我們公司的地兒。”
保安蠻橫的語氣打斷了顧修的反駁,隨即叫來一名同伴轟趕著顧修離開。
再次回到太陽下,熾熱的溫度讓人有些恍惚,熱浪升騰,依稀間可以看到遠處門口此時聚集了不少人,為首的正是那兩爺孫。
此刻他們似乎對自己比比劃劃,聽不見聲音。
但從他們的笑容來看,自己已經坐實了乞丐窮人的稱號。
但自己依舊無法反駁,不知是高溫還是氣氛,漲紅了臉,卻也隻能歎了口氣。
“這生活,真特娘的難啊!”
說罷,顧修像是泄憤般將最後的一口水飲盡。
為何他富我貧,我就隻能如同犬馬被人欺辱?
屈辱盡隨水飲下,埋下了引子。
這水,略顯燥熱。
重新回到陽光下的顧修,抬頭仰望了一眼那高聳入雲的大廈,像是認命般將自己精心準備的簡曆狠狠撕碎,揉進了幹淨的垃圾桶中。
失望,充斥著他的內心,渾渾噩噩如同失去靈魂一般漫無目的的走著,走到哪算哪吧。
……
昏黃的路燈燈光搖曳,路燈旁茂樹雜亂的枝葉在燈光中斑駁成碎影從顧修臉龐掠過。
搖搖晃晃的公交驅散了美夢,顧修才記起來自己已經是在回家的路上了,隻是夢寐時分外嘈雜的公交不知為何此時空無一人。
“這麼晚了,都十點二十了。”
看著公交前的鍾表一點點閃爍,那莫名的倦意又開始緩緩浮現。
“義熒站到了,請到站的乘客從後門及時下車。”
隨著讓人發酸的吱呀聲,車門打開,可並沒有上車。
一股莫名的寒風湧入了車廂,風中帶著一縷反胃的腥臭味,興許是下水道裏死去的老鼠,也可能是樹下腐爛的麻雀。
就在顧修思索之時,一股異風從他懷中掠過,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