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沃爾沃平穩行駛在去醫院的路上,導航提示前方三百米左轉,沈聽海小指順勢打下轉向燈。
拐過路口直行,她往窗外瞟了一眼,突然開口:“現在幾點了?”
趙妮娜應聲低頭看手機:“差五分鍾三點。”
“那不急。”
她咕囔一句,趙妮娜沒聽清,“啊?”了一聲。
這時間點比沈聽海規劃的至少早一小時,她看準位置,將車慢慢往路邊停,然後熟練地踩住刹車。
趙妮娜不知道沈聽海忽然停車要幹嘛,沈聽海隻鬆開安全帶,對趙妮娜道:“你先坐這等一會,我馬上就來。”
為了不讓趙妮娜著急,沈聽海下了車就立馬小跑起來,像有目的性似的飛速鑽入一家店鋪。
坐在副駕位子上的趙妮娜剛好能望見那是一家花店,麵積不算太大,但門頭裝飾得清新溫柔,好似疲勞的人在鋼筋水泥裏徒步已久,氧氣漸稀,命垂心死之際,抬頭猛然撞見自己闖入了一片綠色森林。
沈聽海也是被這幅景象吸引去的目光,它不像其他花店一樣,外麵擺滿主人精心養護的花朵,用來討客人喜愛,而是用大大小小的綠植盆栽掩映交雜,精心又別致。
大概過去十分鍾,沈聽海懷裏抱著花回來了,趙妮娜以為她會把這花跟那些慰問品一塊放在後排,還回頭去看後麵有沒有空。
但沈聽海卻直接打開駕駛車門,彎腰將花束遞給趙妮娜。
“先幫我拿著,我害怕放後麵被撞壞了。”
沈聽海囑咐,趙妮娜小心接過去,她頓時覺得這看一趟劉可傑,排場未免太大了。
單不論那一列排開的貴重禮盒得多少錢,這又買花又買水果撈的,還樣樣親自跑腿,擱她都不相信沈聽海心裏真的放下了劉可傑。
“這……”沈聽海重新啟動沃爾沃時,趙妮娜訕訕開口,“不會也是要送給劉可傑的吧?聽海,你心裏現在到底——?”
“打住!”
沈聽海迅速用餘光瞥了趙妮娜一眼:“這個和那個人完全沒關係。”
“沒關係?”趙妮娜狐疑。
“嗯,對啊,”前方路口紅燈還有14秒結束,沈聽海立即加了一腳油門,“是我用來負荊請罪的。”
“你又跟家裏吵架啦?”
“不是!”沈聽海矢口否認,斬釘截鐵,“這個事之後再和你說,一時半會兒講不清。”
趙妮娜抿唇不說話了,她低頭觀察護在懷裏的花束,枝纖葉翠,花嬌朵白,不像玫瑰一樣鮮豔奪目,也不似山茶一般濃重墨彩,微微弓起身體時,清甜的香味便如春日雨絲一樣,細密綿長。
“這是什麼花啊?”趙妮娜不認識。
沈聽海順利沒停車通過路口,不假思索道:“茉莉。”
趙妮娜跟著小聲重複這兩字,默默記住了這種從小到大耳熟能詳卻頭一回見到的茉莉花。
很多人都有耳聞已久但從沒接觸過的東西,對趙妮娜來說是茉莉,對沈聽海來說,便是ICU了。
這個時常出現在各類時事新聞中的專業名詞,第一次這麼明顯直觀的來到她的世界。
剛到醫院,沈聽海便提前給謝果發去微信,告知自己已經到醫院大樓下了。
謝果看到消息後,便從病房出來乘電梯,七分鍾後出現在沈聽海和趙妮娜麵前,她的臉色因為連續幾天熬夜和擔憂,變得比第一次見麵時憔悴不少,特別是那對黑眼圈,又大又重。
“可傑上午剛從重症室轉到普通病房,中午忙得吃飯比平時晚,這會他還在睡午覺呢,還沒醒。”
沈聽海雙手提滿禮品袋,和趙妮娜兩人勉強一趟拎走,謝果見她們如此艱難,騰起手分擔了一些。
“你說你,來就來唄,買這麼堆東西,”謝果善解人意道,“沈叔知道你出手這麼闊綽麼?”
她按了電梯上行鍵,數字顯示到一樓時,電梯門“謔”一下打開,幾個白大褂推著擔架床,嘴裏大喊“讓一下!讓一下!”,火急火燎便往外衝,掠過的風卷起一陣刺鼻消毒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