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鸞十分喜悅，特意看了看顧成海，躬身行了個禮，柔聲道：“多謝公子。不知公子姓甚名誰？若是有朝一日公子到了汴京，青鸞一定要還禮。”
……還禮什麼的就不用了，不過如果去你那兒，可以……打個折麼？
顧成海看見她對自己嫣然一笑，簡直神魂顛倒，腦袋裏麵抑製不住地胡思亂想，卻不敢說出來。
梁指揮使看了一眼他兄弟的神氣，冷哼了一聲，踢了踢顧成海道：“顧兄弟，該走了。日後到了汴京你們二人再去敘話吧。”
顧成海依依不舍地正要爬上梁指揮使的馬背，卻突然聽見有個清冷的女子聲音在林間不遠處說道：“這位可是李鉞李將軍？”
這聲音清冷而溫柔，在這樣的地方響起，就如同月下的仙子一般出塵。這一次，連梁指揮使也沒有忍住，跟著顧成海和王三一起朝那聲音響起的地方望去。隻見一名身穿月白色綾裙的女子飄飄搖搖地從林間走過來。她比那名姓謝的女子要瘦弱一些，身量也略為高挑，麵容亦是絕美，隻是跟謝青鸞全然不同的是，她周身不帶一絲煙火氣，一頭青絲用幾支綴滿了珍珠的釵子束起來，整個人如同明珠美玉，澹然生輝。若單論五官，她隻怕比謝青鸞還要美麗幾分，隻是她渾身不知為何竟有種極其高貴的氣度，令人不敢接近。
一見這女子，謝青鸞連忙恭恭敬敬地斂衽行了個禮，笑道：“郡……小姐，你原來認識李將軍？”
那女子輕輕點了點頭，道：“我方才聽見你呼救，才趕忙從道觀中過來。這裏太荒涼，你不用去替我取水了，咱們謝過李鉞將軍一行就走罷。”
顧成海等人聽見她再次說出了李鉞的名字，都大驚失色。雁門關的人指不定正在四處搜尋李鉞，而這名女子不但叫出了他的名字，似乎還十分清楚他的來曆。
李鉞心中也有幾分吃驚，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異樣，躬身說：“正是在下，敢問姑娘如何識得？”
那清冷的女子微微一笑，淡淡地說：“去歲朝廷下禁令，禁止漢人與黨項人互市，禁止黨項人的青鹽進入我大宋國境，也禁止咱們大宋的糧食賣給黨項人。李將軍曾經上書駁斥，說此舉大為不妥，還主張讓漢民和黨項人在邊關守軍的監控下互相貿易，因此才被貶斥到雁門，是麼？”
顧成海和王三聽得雲裏霧裏，梁指揮使久在邊關，也不是太清楚朝廷中的事情。不過他們三人偷偷看了看李鉞，卻聽見對方遲疑片刻就爽快承認道：“姑娘所說的不錯。”
顧成海吃驚地揚了揚眉毛，不明白一個女子為什麼知道這些事情，隻聽見她低聲說：“良將難求，保邊關安寧者更難得。李將軍心懷黎民百姓，是大宋的福氣。隻可惜……”
說到這裏，就不再說下去，似乎略微覺得有些尷尬。梁指揮使“咦”了一聲，還皺了皺眉頭，顧成海也恍然大悟：這個女子似乎知道李鉞如今的處境。
果然，這名女子歎了口氣，又說：“多謝李將軍等人贈我們馬匹。這樹林中出去，北麵的一條道去向中原，東麵一條道去向關外，西麵的道兒路經一個叫聶營鎮的地方，然後折道向西南一條路，可以去麟州。我們不會知道將軍去往何處，將軍這就請行吧。”
顧成海等人心中都覺得有些奇怪，卻又不敢盤問，隻能上馬離開。臨行前顧成海回頭望了一眼那名叫謝青鸞的女子，不知為何十分不舍。隻是他坐在梁指揮使的身後，梁指揮使哪裏容得他多看兩眼，隻聽見他叱喝一聲，馬兒便風馳電掣地離去，將那兩名女子甩在了身後。直到他們依照那名姑娘所指點的，朝西麵向著聶營鎮的地方趕去，梁指揮使才終於朝李鉞笑了笑，打趣道：“聽說京城中的世安郡主不拘禮法，超凡出眾，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這樣的天之嬌女竟然屈尊記下了將軍的名字，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顧成海瞪圓了眼睛，道：“她是……郡主？！”
梁指揮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是啊，除了世安郡主，京城中有哪個女子能這麼清楚朝廷中的事情，又敢這麼越矩地偷跑出汴京？還有，她的父親原本就是個風雅的王爺，據說曾經將謝青鸞接到府中，以知己之交詩文唱和，她和謝青鸞走在一起，倒也不算奇怪。……不過，你小子就不用胡思亂想啦。你還是好好想想日後怎麼去汴京見你的京城第一名妓罷。哼……她明日還記得你才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