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說著，臉上滿是自豪之色。
“阿媽說我留不住他，在那樣一個年代，家中沒有一個主心骨，日子是很難過的。”
許向陽頓時陷入了沉默中。
阿婆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搖了搖頭。
“我是個倔性子，認定了人和事，就算吃了再大虧，受了再大的苦，也是要做的。”
“妮兒也學了我這倔脾氣。”
阿婆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一再堅持，他愛我，答應安安心心留在小鎮，和我好好過日子，不再想那些。我們結婚了，那幾年他年輕力壯我們配合默契，日子很快便好了起來。”
“但最後阿公還是去戰場了對嗎？”
許向陽接著阿婆的話頭說了下去。
“是也不是。”
阿婆麵上露出一抹狡黠，仿佛在說，猜錯了。
“我們結婚後，他一直記掛著這些事，我一直都清楚。結婚前，他便喜歡給我講形勢政治。結婚後，他因著答應過我爹媽便再也不提這些事了。”
“邊境又打了起來，據說形勢很危急，國家來征兵了。”
“我讓他去了。”
許向陽一怔。
“為什麼？”
“阿媽一直說我留不下他的，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想過留住他。”
阿婆此時笑得很溫和。
“愛從來都不會成了一個人的困束，那個年代裏安全幸福固然是多數人的向往，但總要有人為這份安全衝在前方。”
“他誌向如此，我又怎麼會阻攔，況且我愛的就是他的這份職責。”
“但這樣一來，阿婆不是會很艱難。”
許向陽難以想象，在當年阿婆是經受了多少困難才能走到如今。
“是啊，那時我到了工作量最高的車間裏黑白顛倒拚命地工作，撐起了這個家。”
阿婆感慨地說著。
“但那時我並不覺得辛苦，他在前線守著大家，那我就專心守好我們的小家。”
“孩子們在我的培育下一點點長大，女子雖看著柔弱，但力量並不微小。”
阿婆的目光直視許向陽，眼中堅定且充滿力量。
程家阿婆在小鎮上聞名，皆是依靠她自己一點點積累而來，其人格魅力自是巨大。
“後來呢？阿婆。”
許向陽輕聲往下問道。
“後來啊…你在正院應該看到那張遺照了。”
阿婆麵上再次露出笑容。
遺照上，是一張青年人的麵孔。
許向陽垂下了眼眸，他早知道答案了，卻不願意承認。
“他就這樣不負責任地將這個家拋下了嗎？阿婆，如果重來一次，你會怎麼選？”
“不會有再來一次，因為我從來沒有後悔啊。”
阿婆眼中神色更加柔和，她說過的，她是個倔人，便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娃啊，他履行了他的責任，還這個世道這些年的太平，我一直很榮幸，我選擇的是他。”
許向陽一怔，忽然想起院中大門上掛著的光榮之家等牌匾被擦的雪亮。
“這太平總要有人守護，這守護太平的人，最為值得。”
“愛啊，從不會成為人的弱點，而會化成那最為堅硬的盔甲——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