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二哥通告六道仙人的時候,其實並沒有真的將事態全盤托出。相反、二哥隻是不想讓大哥犯險而已,是想救贖他被因一時衝動遭來六道仙人的怒火!”
“所以在告知六道的時候,他隻說是那界外生靈一手操使了這場計劃與陰謀,正因為大哥的臥薪嚐膽,我們才能提早得知此事做出防範,按照這個說法,他非但“沒罪”,反而是“有功”的。”
“不過,很可惜啊…我們,都看錯了老四的品性…”
“若不是他為了保全自己,當即出手重擊大哥,導致大哥誤以為我們全都將他出賣,豁出性命與六道背水一戰的話,我們的關係,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大哥,也就不會被囚禁在六道之外的蓬萊仙境裏,失去自由,在無盡囚禁產生的空虛裏,滋生出更大的憎恨…”
“囚禁,直到你父親、路西法奇特的出世才被終止。當年奇特殿下衝冠一怒為紅顏,無邊怒火再次覺醒了黑噬炎,怒火焚燒,甚至差點就親手把阿修羅道給摧毀成渣!”
“雖然他早在路西法王蘇醒之前,就自己引爆掉了半塊結晶,沉眠於墳塚之內再不出世。但被屢次三番威脅到的六道仙人,還是下定了以大局為重,拋棄掉阿修羅道的決心——他差令大哥在人道裏開辟出一個新的界內空間,而後再讓他親手將整個阿修羅族全部封印!這樣,就能徹底斷絕路西法王蘇醒的可能性。當然,他顯然沒料到還有你這個異數…”
“那時候,雖然站在六道的角度來說,那是將功贖罪;可站在大哥的角度來看,卻是種最殘酷的摧殘、和對尊嚴的踐踏。大哥生性城府極深,這千百年來一直掩藏著心中的憎恨,蟄伏在六道的手下。現在看起來,他好像,從也就沒有停止過,複仇的計劃…”
說到這,關於地藏王過往,我才算是了解了個清楚。困惑心中已久的謎團,也撥開了迷霧。心裏對地藏王,或者說是魔主的看法,卻有了微妙的變化。
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僅此而已!但現在去看的話——自己的兒子,被自己奉若神明的信仰勒令殺死自己;被逼迫著,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被自己最賴以為信的兄弟出賣、背叛。而且還被逼著親手,封印了他以前一直守護的子民…
好人,並不是天生的;壞人,也非一朝一夕,就能煉成…
苦笑幾聲,我感慨良多。也就在這個時候,昏迷中的修羅煞,發出一聲悶哼,繼而兩眼迷惘的,坐了起來。
他看了我老半天,再看一眼這滿地血染黃沙,似是明白了點什麼。緊接著,卻突然吐出一口濃黑的血水。
“二哥!!“
張黑月和嘯博當即就慌了,而修羅煞,卻一臉頹喪的,將他們推開。
“我…我已經命不久矣…“
“大哥!“
“修羅煞,我還沒報你的救命之恩呢,你別說這種嚇人的話!”
看看身旁關心他的人,再望眼我身後七彩斑斕的羽翼,他苦澀笑笑。
“大哥的憎惡之血,就像永遠饑餓的蛆蟲,帶著無法分解的軀殼,永恒侵蝕著我的血脈。現在死不了,明天,以後,誰也說不準,但我注定難逃一死…不過…”
“夠了,嗬嗬,我的使命,已經達成,就算在這裏死去,又有何妨呢?況且,這本來就是我欠“他”的,現在這樣,倒正好,了卻了我畢生唯一一個遺憾…嗬嗬。”
話說到這裏,他做了一件讓我們所有人膛目欲裂的事情。
他緊咬銀牙,一把,親手硬生生撕裂了,自己的羽翼。
“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修羅煞頹喪的看著自己已經有些發黑的軀體,苦笑的把羽翼,抵到我的麵前。
“使命達到,東西,自然也就該物歸原主。小黃,拿起它!”
“我…”
“嗬嗬,呆子…你背後那三隻羽翼,是路西法王最欠缺的三種正麵情感所凝化,除了帶你破開天空的束縛,再無他用。但我們四個翼魔的翅膀,卻分別代表著四種路西法王最強大的力量——破壞、憎惡、貪婪,與悲傷。我這隻悲傷之翼,卻算是最弱的一隻。但,它卻可以帶給你無懼任何病魔破壞、時刻充盈的精神力,以及最強大的修複能力!你已繼承了你父親強大的黑噬炎,再加上我這隻翅膀,勢必如虎添翼!”
我還剛想著拒絕呢,不曾想張黑月沉眉凝視了他二哥一眼後,同樣,也將那隻黑色的死翼,抵到我的眼前。
“小子,二哥說的對,這個,你真的不應該拒絕。我們翼魔本就是路西法王的羽翼所幻化,畢生使命,便是物歸原主,那是源自血脈、本能的反映,我們無法阻止。”
“如今王者走了,我們要這羽翼,也再無他用,而且他是帶著大哥一滴殘血離去,就定會為他的血脈進行洗禮,也就是說,遲早都會找到我們,然後將我們殺死,秉承翼魔的使命,我們不得反抗。但要是你這個正統的王之血脈收下它們,那也就算是幫我們徹底,斷絕了與王的牽連。這樣若是下次路西法王再次出現,是走是留是反抗,我們心中,也就再沒有了忌憚…”
修羅煞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些什麼,一聽到張黑月所說種種頓時皺起了眉毛。而我看著張黑月眼中全是誠懇,猶豫了半時天,伸手摁在羽翼上麵。
“你說的也對,可是…拿走了羽翼,你們的生命…”
“嗬嗬,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張黑月坦然一笑將死翼硬塞進我懷裏,隨手拿起自己略顯灰暗的結晶,眉毛一皺,咬牙硬生生壓進了背後血肉模糊的傷口裏麵。
“王者之翼賦予了我們初生的生命源泉,然而萬年的時流衝洗,早在我們凝聚出人形,脫離掉羽翼姿態的時候,就擁有了各自單獨的生命本源。我和老四的,是結晶。大哥與二哥,則是貫通全身的血脈,隻要結晶不碎,血脈不枯,我們就死不了。”
聽完這話,我心裏也就再也沒有了顧慮。
坦然的接過兩隻羽翼,正想詢問如何將它們連同薩爾巴哈那隻雷翼,變成屬於我自己的翅膀時,表情,卻瞬間僵住了。
因為在嘯博的身後,一扇漆黑的大門,緩緩打開。
一臉死寂與寒冷的溟夜,白發紅眸,從漆黑之門裏,緩緩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