毆打駙馬風波落幕後,裴簡將聖人的意思轉達給了祖父裴尚。
書房的燈火搖曳,昏黃的燈火映照著他枯槁的臉,眼角爬滿了皺紋,他的雙目卻炯炯有神,見裴簡麵色慚愧,安撫道:“七郎莫要多想,是你的,你躲不過。聖人既然給了我們這個機會,我們就乘著東風走便是。這是旁人想求都求不來的,咱們裴家做這番扭捏之態,未免矯情。”
裴簡應是,將聖人允許裴家人自主婚嫁的事情一並告訴了他。
裴尚腦子一轉就知道他是為了二房的嶽氏了,微不可察地歎氣,“算了,就這樣吧。咱們家的婚嫁一向簡單,想來也不會妨礙到什麼。從今天起,兒郎們的教養要抓緊了。不能辜負了聖人的期望。”
裴簡應道確實如此,又想出了個主意,“既然弟弟們日後都要入仕,不如提前跟他們教授他們為官之道吧,不興他們立馬學會,耳濡目染,總不至於將來一抓瞎。”
裴尚想想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家得七郎是祖上冒青煙了,這件事就由你張羅吧。”
裴簡謙遜道:“祖父言重了。”
這件事說辦就辦,不光兒郎要聽,女娘和各房的夫人們也跟著來學學,怎麼躲避人家挖的坑。
除去已經有官身的一至七郎,家裏還在讀書的還有八郎至十二郎,女娘除去嫁出去一至五娘,待字閨中的還有六至九娘,家裏請了私學,在家裏學文斷字。
不光裴簡講,家中有官身的叔伯也來講,自己在官場上遇到的醃臢事,再總結如何規避這些風險。
如此下來,聽得眾人心驚肉跳,即便裴家安於一隅,這樣的構陷和背刺其實也不少。
裴家女眷才深深感受到夫郎在官場的不易。更加自省己身,謹言慎行。
這廂神容因為拔劍砍駙馬的事,自然被中宗叫了過去說了一通,無非就是要她收斂脾氣,不要把駙馬嚇跑雲雲。再有就是不要自作主張去插手裴家人的婚事。
神容聽後,暗地裏冷笑,這位裴大人還真是有本事,她的想法隻是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他就直接把她的後路給堵了。
不過礙於阿耶的麵,她垂首安靜聽了,中宗說得口幹舌燥,呷了一口茶,見她乖順的樣子還有些不習慣,末了歎道:“駙馬已經答應跟你做一家人同進退了,貅奴日後要好好跟駙馬相處,畢竟咱們這是結親,不是結仇。”
神容聽覺深感不解,“阿耶下旨,他還敢陽奉陰違不成,兒是天家女,難道還要兒主動向他示好?”
中宗無奈道:“貅奴當然不必卑躬屈膝,隻是駙馬向你示好的時候,別太下他的臉麵。夫妻是一體,他麵上無光,你也討不了好。”
神容這才驕矜地點頭,“兒會看著辦的。”折騰了一圈,還不是要落在她手裏。
中宗見她應承,心裏鬆了口氣,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你阿兄馬上要回來了,在宮裏辦場家宴為他接風洗塵,順便把駙馬也叫來吧。”
神容聽聞長兄回來,心裏雀躍,火氣散了幾分,俯首應是,中宗才遣李賢送她出去。
夜晚的夾道點亮方燈,磅礴的風吹亂神容的發絲和裙裾,香榭提著明黃燈籠在她身側,窺見她冷漠的神色,暗道不好。
神容是聖人長女,禁中無人敢對她不敬,骨子裏透著傲氣和驕矜,吃軟不吃硬,駙馬這記回馬槍算是真的把她惹毛了。
果不其然,打聽到裴簡休沐的日子,神容便帶著女使出宮去了。
神容和香榭先一步去了玲瓏坊,淨燈前去裴府送帖。
門房一聽是公主的帖子,連忙把淨燈請了進來,把帖子火速送到裴簡手裏。
彼時,裴簡正在跟裴四叔討論築橋事宜,聽見小廝的稟告,接了帖子展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