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同州至長安官道上,錦衣少年策馬狂奔。
接到長安來信,宇文邕就快馬加鞭往回趕,宇文護對宇文覺動了殺心,他必須回去。
他安排好同州事宜,令宇文遠誌留守同州,替他處理日常事務,以及應對宇文護留下的眼線。而他則帶著宇文神舉回長安,營救兄長。
他不敢白日裏上路,擔心被宇文護的人發現,隻能夜裏帶人回來。
等摸進皇宮,已是醜時。他早已派人查清宇文覺被幽禁之地,竟是後宮一處廢棄的宮殿,與冷宮無異,或者更甚。
宇文邕四周看了看,確認無人看管,他才現身。他輕輕推了推門,門便發出吱呀的聲音。他眉頭緊鎖,心道不好,便給暗處的宇文神舉打了手勢,示意靜待以應對突發變故。
而在兩人未看到的地方,一個侍衛悄悄地退了出去,朝著宇文護府上而去。
宇文覺背對著門站著,聽到門響聲,自嘲地笑了笑,“嗬,總算是到日子了啊。”少年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無可奈何。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好似在表達自己最後的倔強。
“三哥,是我。”宇文邕緩緩出聲,他心口有些發堵,如此孤寂的身影,這還是他那個鮮衣怒馬的三哥嗎?
宇文覺轉身本想看看是誰送他最後一程,卻不曾想撞進一雙熟悉的眼眸。
一身夜行衣,黑色麵巾,宇文邕將麵巾一拉,露出稚嫩的臉龐。
“宇文邕!你來幹什麼?”宇文覺大為震驚,幾個大步來到他的麵前,“你當這是什麼地方?簡直胡鬧!”
“我……”宇文邕有些梗塞,時至今日,他已不知說什麼才好,又或者如今說什麼都是徒勞而又蒼白,最後他隻吐出幾個字,“我來救你。”
“救我,你拿什麼救我,你快走,待宇文護來了,你便走不了了。”宇文覺麵色焦急,大聲嗬斥他。
宇文邕出生後便送到鄉下將養,直到他八歲宇文泰才將他接回府上。他是宇文泰嫡子,宇文邕的母親再受寵,那也是庶子,他們本就不親近。
而如今,就在自己身陷囹圄,處此絕境之時,不顧自身安危來救他的竟然是宇文邕。
思至此處,宇文覺竟笑了出來,“上天對我不薄,讓我臨死之際還能再看一看親人。”
“三哥,跟我走。”宇文邕固執地拉著宇文覺,後者卻不為所動。他知道宇文覺的顧慮,可是他做不到看著他的兄長去死。
“阿邕,你的心意三哥領了,可是阿邕,你該知道的,你救不了我的。”宇文覺行至書案前,提筆寫了起來。
他的麵色說前所未有的從容,心態是絕無僅有的安寧。
“三哥,你會死的。”宇文邕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相信阿邕,你相信我。”他帶了一絲哭腔,祈求他能跟他離開。
書案之上,少年的筆剛勁有力,一個大大的“忍”字。“阿邕,是三哥不好,沒聽你的勸誡。宇文護權傾朝野,日後切記隱忍,後起而薄發。三哥,會一直看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