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晶覺得那夫人的走路姿勢有些怪異，用手捅了捅身邊的楊慧。
“娘，我瞧著外邊那個好像是孕婦。”
“是不是路上要生了？不然這大下雨天的不至於跑到這來！”楊慧分析。
何莊見是女人生孩子的事，跟他沒什麼關係，撅了撅屁股，往幹草堆上一臥就開始打呼嚕。
“他們不會趕咱走吧？”
“地方又不是他們的，佛祖在上，他敢造次？”
話音剛落，老媽子便扶著那夫人進來，母女倆湊一起的腦瓜子瞬間分開。
望見這裏麵的火光，他們知道大概是有難民在此處歇息。
若不是夫人要生了，宋媽媽想起來這條官道不遠處的林子裏有個廢廟，否則她們才不會冒險前來。
裴氏大著肚子，神情痛苦，她疼得連說話都費勁，根本沒心思管這裏麵有沒有人，抬腳就往裏走。
主仆二人躲在佛像後頭，宋媽媽從侍衛搬進來的箱子裏找出鋪蓋鋪上，才扶著裴氏坐下來，又拿了兩個枕頭墊在她腰後，讓她半躺著。
兩個侍衛將貢桌打橫，擋住了何小晶和楊慧的視線。
他們對那邊的逃難一家人很是警惕，夫人身份尊貴，她要生孩子，這破廟之下怎麼還能有流民？
於是兩個侍衛上來便要趕人，語氣極其不善。
“出去出去！這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
還沒等何家人反駁，佛像後頭便傳來一道虛弱中帶著威嚴的聲音。
“張三李四，世道艱難，百姓有個落腳的地方不容易，不得無禮......”
何家人臉上的怒色這才消了，何小晶想著這夫人是個明事理的。
張三李四也很受教，朝他們拱了拱手：“失禮了。”
楊慧跟何小晶尷尬地笑笑：“無妨無妨。”
隨後二人又回到貢桌邊把守，一左一右像兩座鐵鑄的雕像。
佛像後頭那夫人發出一陣一陣的哀嚎，宋媽媽滿臉焦急地走出來，卻是走到幹草堆前，用懇求的目光看著楊慧。
“大妹子，冒昧了。我家夫人要生了，你能不能借你們的篝火幫我們燒些熱水？”
“好說好說。”
楊慧醫者仁心，再說人家客客氣氣來商量，哪有不幫忙的道理，便立刻端起瓦罐讓木頭出去打溪水。
宋媽媽道了謝，立刻回到佛像後頭。
張三攔住木頭，從他手裏接過瓦罐自己出去打水，木頭隻好回到幹草堆。
“姐，那位夫人在後邊生孩子麼？”木頭低聲問。
何小晶用說教似的語氣告訴他：“你是個半大小子了，不許多議論，更不許跑過去看知道麼？”
木頭點頭：“知道了。”
佛像後頭傳來宋媽媽的聲音：
“夫人，用力啊，用力！”
“啊！嗯......啊！”
何莊小草：呼嚕~呼嚕~
破廟裏那麼大的動靜何莊跟小草也沒醒，裴氏在後邊嚎，何莊在前麵打呼嚕，何小晶三人不堪其擾。
張三很快就燒好了水，猶豫了一會，衝楊慧說道：“這位嬸子，麻煩你給我家夫人送去。”
“誒。”
楊慧愣了愣，端起瓦罐往佛像後頭去了，等她回來時，那夫人的哀嚎停止了。
何小晶拉了拉楊慧的手，挑眉狐疑道：“人不會是......”沒了吧？
“噓！”
楊慧努了努嘴，示意她別胡說。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宋媽媽滿頭大汗地從佛像後頭衝出來，滿手的血，著急忙慌的模樣讓張三李四都不淡定了。
“宋媽媽，這是怎的了？”張三擰著眉問道。
“夫人難產了！眼看就要沒氣了，這可如何是好啊！”宋媽媽不停抹眼淚。
她是裴氏的陪嫁丫鬟，裴氏都快三十了，才懷上這一胎，保不住事小，她家夫人很可能連命都沒了。
原本有個接生婆和小丫鬟一路跟著他們，可那二人路上被流寇殺了，張三李四又是男的，一點兒忙都幫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