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準妳再接近她,妳的任務已經完成,從她的身邊消失吧!」唐勁低沉渾厚的嗓音她絕對不會聽錯。
「她把我當成好朋友,如果我突然從她的麵前消失,她一定會覺得很奇怪,主人,安熙的父親畢竟有過背叛唐家的紀錄,您不覺得如果有人待在他女兒身邊,替您看著她,您會比較放心嗎?」
是邊敬!
夏安熙一口氣差點換不上來,眼前一片暈眩,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她與她的父親究竟與他們有什麼關係?!
她從桂花樹緩步而出,看見了自己的男人與好友不約而同地露出訝異的表情,仿佛剛才背著她做了壞事。
「唐勁,邊敬,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人原來認識,邊敬,妳不覺得自己欠我一個解釋嗎?」她已經很努力維持平靜,可是聲音仍舊不自主地發抖,「妳先走,這件事情由我來處理。」唐勁沉聲向邊敬命令道。
「是。」邊敬看了安熙一眼,隨即迅速地離去。
「為什麼你要讓她走?我還沒得到想知道的答案。」
「妳到底想知道什麼?」他定定地瞅著她。
「我想知道什麼?我倒想問問你,你想讓我知道什麼?你讓邊敬監視我,因為你想知道我究竟有沒有背叛你,我值不值得讓你信任,所以你監視我?!」夏安熙一口氣差點提不起來,必須要很用力才能讓自己能夠呼吸,「我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
一雙冷魅的眼眸定定地瞅著她,仍舊是不吭半聲。
「所以我通過考驗了,是嗎?因為我通過考驗,所以獲得恩準,可以回到你身邊了,是嗎?」
她雙手緊緊地握拳,忍住了不斷湧起的戰慄。
此刻,她的內心有著忿怒,有著恐懼,還有許多說不出的複雜情緒,有一瞬間,她真的好想恨這個男人。
他以如此冷靜的眼光旁觀著她的痛苦,整整六年,他以近乎殘忍的平靜對她冷眼旁觀,看著她心痛、心碎,難道,他就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找不到理由再讓妳離開我,如果這就是妳想要的答案。」他伸出長臂將她擁進懷裏,緊緊地摟著她不放。
她在他的臂彎裏激烈地掙紮,「不要說得那麼好聽,唐勁,你讓我不知道該如何相信你,你好冷靜,好可怕,你到底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你真的愛我嗎?不,我不信你愛我,如果你真的愛我,你也愛得太冷靜、太理智了!」
「我冷靜?不,還不夠。」他將她的小臉按在胸前,苦澀的笑聲從他的胸口輕蕩而出。
這些年來,在兄弟之中向來以冷靜出名的傅聰一直就不贊同他的做法,希望他可以斬草除根,而他卻為她破例,而有此先例,天曉得往後的日子他還會為她做出什麼事情呢?
夏安熙的耳邊聽不進他語調之中的苦澀,一直以來,她都在一場騙局之中,身邊的人都比她更明白,更能看清這是一場騙局。
這時,一疊腳步聲由遠而近往他們這個方向過來。
「夏小姐,請快點回病房,妳父親的情況很危險。」護士小姐從病棟裏跑出來找她,說完之後立刻轉身要回去照顧病人。
夏安熙心下一驚,推開唐勁急忙地隨著護士跑回病棟……
天朗而風清。
徐徐的微風吹過綠色的山棱,夏安熙站在墓園裏,看著花崗西式石碑上刻著她父親的名字與生死的日期,簡單的幾個字輕描淡寫地說完了他的一生。
她心想,等自己死去的時候,大概也是這簡單的幾個字就可以說完她的一生吧!沒有人可以看出那幾個字的背後,藏著她說不完的深刻愛恨。
那天之後,她忙著處理父親的後事,唐勁飛了一趟美國處理公務,雖然除了工作之外的時間,他都盡可能地陪著她,但是,他們之間卻不多話,沉默替他們打發了多餘的時間。
她不想說話,或許是因為心裏還在惱著他,不敢相信這些年來他就離自己那麼近,而她卻傻傻地、痛苦地想念著他。
驀然,一件還殘留著體溫的男性黑色大衣覆上她纖肩,提醒她山上起風了,她回眸看見了不知何時抵達墓園的唐勁,他也在看著她,那雙沉銳的眼眸仍舊是一貫的平靜,深黝不可見底。
他一向如此,意亂情迷的人永遠都隻有她一個。
「妳還不回去嗎?再不走天色就晚了。」
「嗯。」她輕輕頷首,掙開他握住她臂膀的雙手,走開了幾步,然後緩慢地轉身看著他,微涼的風吹起她的長髮,如柔絲般輕拂著她白淨的臉蛋,她一語不發,靜靜地看著他。
仿佛直到今日,才真正看清楚了他。
「妳在想什麼?」唐勁淡淡地開口,他知道她心裏還在氣惱他,這陣子她用沉默充分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此刻,站在麵前的她看起來太蒼白、太透明,仿佛隨時都會從他的麵前消失不見,讓他想要伸手緊緊捉住她,卻又卻步,生怕揉碎了嬌弱的她。
夏安熙看見了他喉頭明顯地緊了一緊,粉唇揚起嫣然微笑,怎麼?他也會緊張嗎?他不是早已經習慣了沉默的她嗎?
「我在想今天姑媽跟我說的話。」
「她跟妳說了什麼?」
「姑媽擔心我一個人孤單,她想要我搬去跟她住,她和姑丈要搬到瑞士去住,希望這次我能夠跟她走。」
「她當妳還是三歲小孩,需要監護人看照嗎?」他冷笑了聲,轉眸深沉地瞅著她,「不,妳哪兒也不會去。」
「如果我想去呢?如果我想去跟姑媽一起住呢?」她勇敢地迎視他灼烈的眸光,吟吟笑語挑釁著他的權威。
「妳會跟我在一起,我會照顧妳,有我的保護,妳不再需要任何人。」他的口吻是斬釘截鐵,不容反駁的。
「可是父親希望我能去,他希望我能夠離開你。」說著,她轉身背對著他,語氣柔柔淡淡的,還是別看他吧!這個男人總是能夠成功地攪亂她平靜的心湖,一而再地,讓她根本無力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