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笑,但笑意並未直達眼底,“懸壺濟世之人,自然是心懷仁義,但不知閣下可否清楚,以後會因這幾個人而死多少無辜之眾。孰輕孰重,顯而易見。”
秦牧桑正色道:“閣下既知我的身份,自然清楚我是非管不可了。”
男子手中的劍一抖,一朵飄逸漂亮的劍花一閃而過,不再多說,這兩個人,他是非殺不可。
秦牧桑展開對戰之勢,也是堅決的態度,男子卻又收回劍,問道:“若是這些人日後會重演七年前的一幕呢?”
若是呢,還會這般堅決地阻止他嗎?秦牧桑被問住,一時間竟然回答不上來,想到木青謠現在的模樣,他的心裏就如被烙鐵燙過一般。
轉而一想,秦牧桑心生疑惑,問道:“不知閣下是以哪個為理由殺此二人的呢?”
男子無所謂地說:“為心情。”將劍隨意地插在地上,“我想做的事,是沒有人能攔住的。”說話間,手指悄然用勁,有細小的銀光閃過,秦牧桑來不及阻止,淬了毒的銀針已經穿進了琨琬和珞璃的喉嚨。
秦牧桑有些許的怒意,男子毫不在意,說道:“我幫你做個決定罷了,免得你為難。”
說罷男子轉身飛掠而去。
秦牧桑看著一地血跡死屍,有些迷茫,不過是長睡了一覺,但他熟悉的人和事都已經變得陌生而遙遠了。甚至於,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秦牧桑這個人到底還是不是七年前的自己。
醒來後,有太多的疑惑,但酒仙卻沒有告訴他隻言片語,隻是將他被點穴之後到逃離的事情說了一說。鳳輪回的反噬之力異常強橫,他想不通,這世上還有誰能夠七年不間斷地為他續命。
在他的認知裏,隻有一個人有可能,但是,身為尊主的他又怎會出手,且不說雙方的身份,僅是與木青謠之間的糾葛之說,他也不會如此耗費心力地做這種蠢事。
實在想不通,秦牧桑壓住身體裏的所有疑問,轉身去追裂瓷,還未走幾步,便看見靜立在路邊的裂瓷,白衣白發,容顏冰寒。
這是兩人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麵,方才因為烈鶴之事而沒能說上幾句話,現在終是能夠好好談一談了,隻是,他想說的,她未必想聽。
輕歎一聲,秦牧桑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天寒風大,莫凍傷了自己。”
裂瓷表情變得悲哀,“秦大哥,你也看見了,我手上已經染滿了鮮血,那個木青謠真的不存在了。”
“那我幫你把她找回來好不好?”誰的呢喃聲聲聲入耳,化成無可奈何的一歎。
裂瓷的手握住了外袍衣角,笑著說:“不,秦大哥,我幫你找回一個木青謠。”
找回一個純淨如月、心無城府的木青謠,這是她裂瓷該做的。
隻不過,木青謠與裂瓷,再不是一個人。
映畫幾乎是驚呆了的,她不想會這般突然見到他,心下又驚又喜,一聲秦公子含著萬般眷戀脫口而出。
秦牧桑也沒想到會遇見映畫,當日映畫趁著自己不備,點住了自己的穴位,後來的事情,他也從酒仙那裏了解了大概,那些混亂迷茫的事情,拋開也好,秦牧桑對映畫說道:“映畫,別來無恙。”
映畫隻消一聽這話,便明白了秦牧桑的意思,當下釋然,笑道:“今日裏竟然能夠齊聚一堂,不如把酒言歡,如何?”
這個提議得到眾人的讚同,葉子與玦玥立即著手準備了起來,映畫趕去集市買酒。
小唐子挽起衣袖地幫起忙來,卻惹得玦玥怒氣連連,小唐子並沒有什麼地方惹到玦玥,但玦玥卻偏偏和他過不去,冤家一樣在廚房裏鬥起嘴來,葉子一會兒幫著這個,一會兒又護著那個,最後反倒成了罪人。
一跺腳,葉子不管了,任憑兩人鬧去,她不問不顧地生著火。
也是一片溫馨。
裂瓷不覺間有了笑容,意識到多年未有過的表情,裂瓷楞了一瞬,是何時開始恢複了這種能力的?
衣袖裏有微涼的質感,借著燭火,血色的光芒幽微閃過。
無盡的寒涼灌進心肺裏,很冷很寒,明明已經做到了,可為何還是空落落的?
走出屋子,掠上房頂,月光清亮,她抬眼看向天上的圓月,曾經,她將月亮比作他,高高在上,清冷孤寒,無人陪伴。不過,月再孤單,也是無情無心的,螢火之暖,怎能溫熱月的清寒?
拿出血玉簫,玉光流轉如水,他的血好像在她眼前流淌,深吸一口氣,她將血玉簫放在身邊,躺在屋頂上,看著天空,星星瑩瑩閃閃,恍若慈悲的老者之眼。
“師傅,您能給徒兒指一條救贖之路嗎?”
回答她的,是一片靜默。
成魔成人,不過轉瞬之間,現在,她擁有的,似乎不比之前少了,她想放手,卻是做不到,想奪他的魄,卻下不了決心,她真的是陷入迷霧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