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蘭達煞有介事地托著下巴:“嗯,根據我已往的經驗來看,這座冰橋並不牢靠呢。”
莉雅冷哼一聲,拽著埃蘭達的胳膊就朝卡雷爾那跳去。半空中,王儲的臉色有些發白。雖然他經常以“非常規”的方式出入王庭,但王宮的高牆是一回事,萬丈深淵則是另外一回事。身體雖然在移動,但埃蘭達的思維卻停滯住了。直到又有兩個人的重量落在冰橋上,並滑行出一段距離後,埃蘭達才摔開莉雅的手:“你瘋了嗎?剛才我們差點送命!”
看莉雅那歡快的表情,她似乎並不介意再來一次:“誰讓你剛才胡說,你看,橋不是好好的嘛。”
埃蘭達頓時哭笑不得:“問題不在這,如果你剛才稍微跳得偏一點兒…”
莉雅毫不相讓:“得到光明神祝福的我不會有事。”
卡雷爾搖搖頭,他轉回去把手伸向泰特:“來。”
老人禮貌地笑笑,小心翼翼地溜下一段距離——在被卡雷爾的臂膀攔下的同時,整個人幾乎是躺在了光滑的冰麵上。
傭兵在接住老人的身體的時候,沒想到對方會疲勞到近乎虛脫的程度——卡雷爾的胳膊幾乎要承受住泰特的全部體重。寒冷的環境和稀薄的空氣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實在是過於嚴苛了。泰特從腰間的口袋裏摸出一撮翠綠色的粉末。
“需要喝點水嗎?”
“謝謝。”泰特在卡雷爾的攙扶下坐了起來,並接過卡雷爾遞上來的水壺——他艱難地咽下一小口,連著藥粉一同吞下。青年注意到老人的手在擰瓶塞的時候,竟難以自製地顫抖不止。再後來,他深深地閉了一會眼睛,再度睜開時,精神又恢複了些。
“我們這就…”
“再休息一會兒。”卡雷爾沉聲打斷了老人的話,他的目光看向一邊,莉雅和埃蘭達似乎並沒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
“看來前幾天的風寒還沒好徹底呢。”在卡雷爾開口詢問之前,泰特輕描淡寫地說。
“沒那麼簡單吧。”青年脫口而出。
“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總是覺得生活缺乏戲劇性。”老人揶揄道,“不要大驚小怪的,真的隻是是普通的風寒罷了。”
卡雷爾遂不再問,他等到泰特自己能夠站起來,才提起上路的事:“你所說的蜘蛛會在前麵等著我們麼?”
“這完全取決於…”泰特伸手擦去額頭的汗珠,“冰橋是否能承受住它的重量。”
這時,後方傳出的奇怪聲音引起卡雷爾的警覺:就如同一隊矮人用各式各樣的工具刮蹭著礦洞的石壁一樣。
“到莉雅那兒去。”卡雷爾扭頭說道,他一邊觀察,一邊倒退著往橋上挪。看到莉雅抽出劍,埃蘭達的手也伸向腰際。他猛然想起自己的佩劍上那鏤金獅頭的皇家標記太過明顯,如果被莉雅看見,可是很麻煩的事情。
“害怕的話,就帶著先知大人先走,這你總能做到吧?”
埃蘭達沒想到莉雅的嘴巴能這麼毒,他隻能忍耐:“那就交給你了。”表麵這麼說,王儲的心裏必然不服:“哼,一會你就知道我有多重要了,騎士小姐。”
莉雅在與泰特擦肩而過之後,迅速站到卡雷爾身邊:“那個弗萊先生可靠嗎?先知大人可是交給他了。”
“弗萊?”卡雷爾還有點不習慣埃蘭達的化名,“哦,隻要泰特不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弗…萊是不會讓他受到絲毫傷害的…”
卡雷爾的話被腳下傳來的一陣晃動所中斷,很快,積雪混著泥土和石塊便如雨般撒落。卡雷爾一麵伸手護在頭頂,一麵向土屑飛來的方向眺望:在離冰橋不遠的地方,兩對粗壯有力的黝黑前肢破土而出,其上生滿鋸齒。
“比泰特說得還誇張呢。”卡雷爾的手心裏滿是汗水,“想把我們堵在這裏嗎…”
“絕對不能讓它爬上冰橋。”莉雅秀眉驟凝,“那樣的話冰麵會承受不住…”女孩合上眼睛,額前逐漸浮現出三角形輪廓的光明聖印,“快離開這裏。”
聖光不斷聚攏在莉雅身上,這一幕和卡雷爾腦海中的一段難以忘懷的往事所重疊——曾經,也有一個身影為了保護他,像這樣被聖光一點點地吞噬。黛色的劉海遮掩住青年痛苦的神色,他猛覺頭腦一陣刺痛,仿佛被記憶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