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天剛有點麻麻亮,天格外冷,冷的讓人痛徹心扉。
到了門口,四叔拚命的砸門,再也忍不住的哭喊了起來!“要命了,老天爺呀,是誰這麼喪良心給俺們來這一出。”一路哭喊,悲涼憤慨的聲音回蕩著整條胡同。
玲新渾身麻木,不知道怎麼進的屋,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手裏死死的摟著那個小包被,那個可憐的安安,他還沒來的及認識這個世界,還沒來的及感受這四季的更替,天地的廣漠。他是自己的肉,自己的心肝寶貝,是自己的命啊!
大光想把玲新扶起來,可試了兩次,玲新像個泥塑絲毫不動,自己也渾身癱軟的跌倒在地。
此時馬老太也起來了,站在堂屋門口一邊紮腰一也喊:“啊!噢,死了呀,孩子死了?把我新夾襖給我脫下來,坑人鬼,真坑死人死了,把我新夾襖脫下來!”
聽到母親喊叫的聲音,大光不知哪來的力氣,伸手奪了幾次,硬生生的把孩子奪過來放在床上,把包被解開,從安安身上把那件夾襖脫下來衝到門口,“砰”的一聲夾襖摔在了馬老太腳下的門坎子上,自己跌坐在了門坎上,他想打人,他想叫喊,他想狂奔,安安那粉嫩的小臉,嘰嘰喳喳的話語充斥著大光的心,他無法接受,那個才跟自己依依呀呀了十幾天的小人兒離自己而去,在大光二十三年的人生中,這十幾天的時光是那麼的滿足,那麼的心情雀躍,那麼的充滿希望,渾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勁,不知疲倦,不知勞累,那個從前不願回的家也像是有了很大的磁力,吸引著自己往家趕。可是這一刻,沒有了,消失了,離自己而去了。
劉延凱聽到了消息,也趕回了家,看見癱在門坎上的大光,一聲聲的歎氣:“都這樣,誰家不傷個孩子,養個孩子能這麼易嗎,一個不合適就這樣,都知道,這滋味不好受,剛上眼皮的孩子,能有什麼辦法,都這樣了,也不能叫他一直待在家裏哎,你聽爹話,把他抱過來,我去打發了他吧!”
大光站起身,到了床邊,想了想,把玲新陪嫁的那個最好看的床單拿了過來,這本來是洗幹淨準備過年鋪床的。可是,哎!(流淚!流淚!流淚!),把床單展開,把安安放上去,仔細的包好。
劉延凱找了個小草席,看著呆呆傻傻的大光,隻好進屋,從床上抱過安安,裹上草席用麻繩捆上,就夾著出了門。
玲新像夢中驚醒一樣哭嚎起來,想要衝出門去搶她的安安,大光攔住了她,兩人抱頭痛哭。不知過了多久,沒有了眼淚,沒有了靈魂,兩具軀殼互相依偎著。
奶奶,延晉大娘,四嬸子都來了,不一會來了好多人,勸慰著,陪著掉眼淚。
馬老太也開始傷起心來,是呀!這種情況誰也不好受,自己那時的兩個孩子,一個剛生下就死了,另一個也沒出滿月,也曾傷心欲絕過,這不都也過來了,現在也有了五個兒女,日子照樣過,她巳經不記得,那兩個孩子的模樣了,甚至自己那去了新疆的二兒子棟明都有些模糊了,走的時候還是少年,五六年了,應該長成大小夥子了,成大人了吧!
玲新終於被人勸上了床,眾人都走了,大光呆呆的坐在炕邊上。
到了晚上,棟亮來喊他吃飯,他也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