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1點20分。
一名中年婦女躺在硬臥車廂的中鋪上,看了幾個小時的手機,渾身都有點酸痛,於是便把手機放在肚子上,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不小心手機滑落了下去,掉在地板上發出了不小的響聲,女人剛準備翻身下去撿,便看到下鋪的兩個男人,一個半倚在鋪位上,另一個穿好鞋子,撿起手機起身遞了過來,兩人一臉的不悅,顯然剛才的聲響給他們帶來了驚嚇。
女人說了一聲謝謝剛接過手機,才發現過道的小椅子上還坐著一個男人,男人盯著自己看了一會兒便扭過頭看向窗外,女人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看了一眼手機,此時已經淩晨1點22分,臥鋪車廂的乘客就算還沒休息,也應該躺在自己的鋪位上才對,可從這三個男人的神色來看,都十分清醒,尤其是坐在過道裏那個人,臉上充滿了焦慮和不安,不禁讓女人警覺了起來,莫不是遇到壞人了吧!於是立刻看了看對麵的中鋪,發現這個原本背對著自己的女人此刻已經翻過身來麵向自己躺著,臉上毫無困意,顯然也沒有睡!再看對麵的上鋪,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舉著手機正在看小說,也沒睡!
這符合常理麼?目之所及,這些人都清醒著,這是淩晨的臥鋪車廂應該出現的畫麵麼?
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從遠處走過來一個男人,從腳步的聲音能夠聽得出來,他是在沒有目的的踱步,而當他走到過道坐著的男人旁邊時,兩人對視一眼,踱步的男人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手槍的動作,坐著的男人看了一眼手機,衝踱步的男人點了點頭,然後看了一眼中鋪的婦女,便繼續看向窗外。
窗外有什麼?黑乎乎的他在看什麼?不對,窗戶的玻璃上反光,幾個鋪位的情況一目了然,這個男人是把玻璃當成了鏡子,在觀察著自己?
婦女慌了,身上是真的冒出了冷汗,還不自覺的有一些輕微的抖動,對方這麼多人,自己一個女人該如何是好?他們是為了財麼?這些年已經習慣了網絡支付,不怎麼帶現金了,他們沒考慮這個麼?要是不為財,那……可對麵的女人又怎麼解釋?
淩晨1點33分,上鋪的小夥子從梯子爬了下來,對麵中鋪的女人坐起來盤著頭發,下鋪的兩個男人走到了過道裏東張西望,走廊裏坐著的男人站了起來扭了扭腰,踱步的男人此刻已經不見了蹤影!火車已經在減速了,可他們還未食用的泡麵和礦泉水還放在鋪位中間的小桌子上,女人的挎包還掛在牆壁上,對麵下鋪男人甚至穿著拖鞋,運動鞋還在鋪位下麵,他們不是即將下車的旅客,所以,他們一定是……
這時,列車員走了過來,看了看這個“團夥”的成員,小聲的對他們說:格爾木停車25分鍾!
隻見“團夥”成員紛紛跟在列車員的身後走向車門,然後,中年婦女就看到了如下畫麵:車門打開的一瞬間,站台上便如人間仙境一般,男人,女人,老人,小夥,費勁巴拉的點燃香煙後,狠狠的抽了一口,讓煙氣在肺裏做了五六個托馬斯回旋,緩緩的吐了出去,一臉的滿足!有抽完一支立刻再來一支的,有抽完第一支走兩步然後再抽一支的,也有半天打不著火機借火的……
Z165,上海至拉薩的列車!
列車晚上7點到達西寧,所有乘客由普通列車換乘到供氧列車,全車禁煙禁明火,行駛6個半小時後到達格爾木,別人怎麼熬過來的不清楚,反正不讓抽煙把老四給折磨的夠嗆,以前坐高鐵雖然車上也不讓抽煙,可頂多一個多小時就停一站,哪怕停車時間隻有2分鍾,動作快點的能嘬上好幾口,頭一回進藏,這換車後的第一站就差點沒挺過去,這時的老四在幹啥呢,第二支煙叼在嘴上已經快抽到煙屁股了,手上早就準備好了下一支,旁邊一個大哥看著老四笑了笑說:兄弟悠著點啊,連抽三根兒受得了麼?
老四揉了一下被煙熏得流淚得眼睛,衝大哥擺了擺手說:不聊天,先抽,先抽!
大多數人對於西藏的了解都來源於道聽途說,傳言這個東西,越傳越離譜,可關於西藏的,絕大多數都是讚美的。他們說,西藏風景如畫,他們說,西藏是人間天堂,他們說,一生一定要去一次西藏,他們說的太多,多到老四一個人背著一個包,帶著一部單反,就預定了Z165的車票。
一覺睡醒,發現大多數人都已經在觀望窗外的風景,老四坐起來緩了緩神兒,看了看時間,中午1點10分,再有2個小時就到拉薩了,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朵朵的白雲,悠閑的犛牛,還有,還有,還有老師當年說過的那句話:現在不學,將來你們會後悔的!確實,看著窗外的風景,貧瘠的詞彙讓老四隻能用各種聲調的我C來形容了。
拉薩的出站口外和以往見過的都不同,安保力量明顯不是一個量級,來之前老四就知道車站廣場不讓拍照,他也不去觸這個黴頭,出站後點燃一支煙就向廣場邊緣走去,然後一個滴滴來到了仙足島附近預定好的太空艙酒店,辦理入住的時候,旁邊一個年紀相仿的哥們也在辦入住,兩個人的艙位在同一個屋子,便自然而然的搭上了話。
這哥們來自上海,告訴老四他隔一兩年就要來一趟西藏,去過不少地方,這次來隻有一個目的地:珠峰大本營。
老四兩眼一抹黑,壓根不知道珠峰大本營是個啥,在哪,便說:我頭一回來,也不知道該去哪,聽別人說在西藏可以淨化自己的心靈,可以讓自己安靜下來,我就來了。
老哥問:紅景天吃了麼?有高反沒?
老四說:來之前去藥店問了,按網上說的提前半個月吃紅景天的話,得一兩千塊錢,沒舍得花這個錢,哈哈,高反麼,目前沒啥反應。
老哥笑了笑說:晚上你就該有反應了。
兩個人溜達了一圈,老四本提議去看看布宮的夜景的,大哥說有點累想休息了,而且明天去大本營也需要養足精神,隻好作罷,兩個人回到酒店大堂AA了一份洋快餐就回屋了。
太空艙,嗯,也有人叫雞蛋殼,反正汗腳的人還是別住這個,空氣不大流通,不過老四第一次住這玩意,挺新奇,從裏邊把鏈子搭上,小燈一開,有種很愜意的空間感,被子比較薄,蓋上有點熱不蓋有點涼,老四享受著異鄉的夜,直到晚上十點多,大哥說的那種感覺悄然而至。
高原是低氧的,傍晚似乎更低一些,老四覺得後腦勺痛,刺痛,一下一下的,發個微信給大哥問了一下,說是大腦供氧不足,不發燒不嘔吐就無大礙,還不能躺下,整個腦袋,哪挨枕頭哪就疼,都不挨枕頭後腦勺疼,一直到淩晨3點多,老四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早上7點多就睡不著了,不敢洗頭,洗臉刷牙後,和大哥出門吃了個早餐,便徒步向大昭寺走去,當走到八廓街上時,老四發現,從手機屏幕上看到的和身臨其境眼睛看到的是兩碼事。站在八廓街上,看著虔誠的人們手撚佛珠,低聲誦經,目光堅毅的轉街,你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信仰的力量有多麼的強大。
在八廓街上,老四看到了清政府駐藏大臣衙門,看到了傳說中的瑪吉阿米,看到了正在試穿藏袍的遊客,看到了人們手中的轉經筒……
老四沒有宗教信仰,確切的說老四啥信仰都沒有,所以沒進大昭寺,也沒進布宮,跟著大哥在外邊轉了一圈街,拍了幾十張照片,兩個人便分開了,因為老四隻在網上預定了一天雞蛋殼,再想住發現已經訂滿了,隻好挪窩,反正隻有一個背包,挪起來也方便,和大哥分開後,便蹲在路邊翻手機查酒店,想住一個晚上在房間就能看到布宮的,400元起步,想住一個製式的大床房,260元起步,最終,民宿的單間,180塊一晚,住下了。